公司庆功宴,所有高层加股东全部出席,围着丁诚如同众星捧月,好容易找个机会脱身,跟花姐抱怨道:“这些人也太热情了吧?”
“一群属狗的!”花姐不屑道:“全是见钱眼开的东西,只要能给他们赚钱,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出来。”
丁诚一撇嘴,听说暴雪将至算是公司今年最大的惊喜,投资几部电影回报最高的作品,难怪上赶着献殷勤。
花姐怕丁诚喝多难受,直接拉着远离战场,回到办公室喝茶醒醒酒。
“票房还是其次,主要是这个。”说完拿出一份请柬,笑道:“东京电影节两项提名!”
丁诚一愣,早就知道暴雪将至报名参加电影节,居然是……
“可别小看鬼子的电影节,九大国际a类电影节之一,亚洲最高水平的盛会。”
“跟魔都电影节、釜山电影节号称三大亚洲巨头,其实后面两个都是小弟弟,历史跟东京没法比。”
丁诚看着提名,最佳男主角,还有一个最佳艺术贡献奖。
花姐满意道:“今年你小子走大运,刚得金鸡男配,现在又来个东京影帝。”
“只是提名而已。”丁诚笑道:“得奖不得奖还不一定。”
花姐摆摆手,分析道:“照我看几率很大,东京一直对咱们华语电影青睐有加,前前后后出过六个影帝,这次不光是你,赵微还被邀请作为评委出席。”
“更何况这次只有咱们一部作品入围!”
见丁诚有些不以为然,继续道:“一个国家入围一部主竞赛单元,这是东京电影节的规定和标配。”
“再结合华语片历年来在东京的表现来看,一部影片同时收获主竞赛单元两个以上提名的情况,寥寥无几。我查过87年至今,只出现过7次。”
“比如最早吴天明导演的《天井》摘得金麒麟奖,老谋子因此还获得最佳男主角。”
丁诚很无语,难道大导演都是演员出身?
“重点是前六次全部出现在2000年以前,以后只有10年的《观音山》获得最佳艺术贡献奖,同时冰冰摘得最佳女主角,然后再没出现过一部影片收获两个提名。”
“这是其他提名作品,多为现实主义题材,比如最佳影片呼声最高的《谷粒》,聚焦世界粮食问题,评委会特别奖《火山口》关注意大利的草根明星……”
“最佳导演奖提名的《阿奇洛》揭露马来西亚的人口贩卖问题,都在某种程度上显示出电影节评委会对现实题材影片的偏爱。”
说到这里,花姐无奈道:“咱们国内火的一塌糊涂的电影,到国外全部水土不服,战狼在美国你知道才多少票房?”
“19万美元!”
“论商业大片,咱们的确跟人家差距太大,套路都是别人玩剩下的。特效更不用说,最少落后十五年。”
“反而在老外眼里受欢迎的,比如《红高粱》《大红灯笼高高挂》《秋菊打官司》……”
“纵观这些电影,基本都是反映社会现实的题材,反映传统文化的题材,都是他们比较感兴趣的东西。”
“说实话都是在揭咱们自己的短!”
“贫穷、落后、愚昧,充满乡土气息。但在外国人眼中除了艺术品质外,他们更觉得这是一个真实的华夏,而真实的东西才是有品味的艺术品。”
丁诚沉默不语,王小帅的《地久天长》在去年柏林电影节同时斩获最佳男女主角奖,就是最好的证明。
男主角王景春成为继廖凡的《白日焰火》之后的第二个柏林华人影帝,咏梅之前有张曼玉和萧芳芳。
从更高维度看,即使在三大国际电影节上,这也是华语片首次同时摘得影帝和影后奖杯。
专门研究过这部电影,横跨三十年的时间长河,以80年代两个家庭为载体,以友情、爱情和家庭为线索,展现出极具民族特色的社会变迁和人世浮沉。
儿子溺亡固然是电影最大的矛盾点,但将这件事放进漫长的三十年时光中,丧子之痛与特有的时代背景结合,引发的震动更加深刻久远。
70年代上山下乡,80年代计划生育,90年代下岗潮……
这些特殊年代的特殊事件,以男主角为代表的那一代人身上烙下鲜明印记,也让《地久天长》给两家人的羁绊染上浓重的时代色彩。
其实从华语电影登上国际电影节舞台开始,受国外评委和观众青睐的华语片,都与《地久天长》一样,有很多共通之处。
选择有特殊意义和深远影响的历史作为背景。比如《秋菊打官司》聚焦普法、尤其是农村普法最热烈的时期;
《三峡好人》更是以举世闻名的三峡工程打造整部电影的基调。
华语电影至今只拿到一次最佳影片金棕榈奖的《霸王别姬》,号称全球历史百部最佳电影,凯歌导演一辈子的骄傲……
因为时间跨度比《地久天长》更大,历史背景也更跌宕起伏,才能得到如此高的赞誉。
反而在戏剧性极强的时间点上,这些获奖作品却很少花大篇幅构筑具体的背景信息,对重要的史实事件通常只是轻描淡写。
切入点都选择普通小人物、寻常小家庭入手,更多笔墨都用来描绘主人公入微的生活细节。
而大环境对普通人的影响,就埋在这些细微末节中,乍看不显眼,细想却让人疼痛难忍。
《悲情城市》中的林家四兄弟,只是想好好经营生活。
《秋菊打官司》里挺着大肚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