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方这态度,宁裴山不由怒火中烧。
“看来……你确是忘了!”
宁裴山一步步走到殿前,紧紧盯着王座上的人,眼中的火光似乎能将对方焚烧了一般。
而李璟右手扶着双龙东煌剑,踏着明黄的龙衔明珠靴,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走下,亦如当年从龙榻上走下的宁王一般。
“朕一言九鼎,答应的事自是做到了!”
这话李璟说的极为轻巧,并不认为自己有何错处,可落在宁裴山的耳中,却是无耻至极!
“你要她死!这就是你‘做到’?!”
当年李璟答应自己“不负江山亦不负东邺”,现在一口薄棺装着她冰冷的尸体,此刻还大言不惭的跟自己说做到?
能要点脸么?!
李璟一步步走到宁裴山的跟前,这几年立于高位,执掌生杀,整个人的气势都被练就了出来。
望着宁王,李璟没有一点悔悟,甚至眼中还带着些许厌烦的情绪。
“朕当年说过,朕定善待公主不辜负她。朕自问无愧于她。”
自己是皇帝,皇权在手,自己要掌握的是天下人的命脉。他用不着所有人能够理解他,甚至不需要跟旁人解释自己的行事方式!
自己有太多需要肩负的责任,对于东邺他自问仁至义尽!
“整个东唐后宫唯有她一人,凡是东邺想要的,朕都尽全力满足她!可朕除了是他的夫君,朕还是一国的皇帝,身为后妃,为何还妄想干涉朝政!”
身为自己的皇后却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这种痛心何人能懂!
李璟越说越激动,甚至脸颊赤红,眼角也充上了血丝。
“朕不过将她幽禁起来,让她好好冷静一下。可这样的情况之下,她做了什么?”
“堂堂一国皇后,竟然联络外人,想要兵变夺了朕的皇位!她想要杀了朕,她要我死啊!”
李璟的愤怒渐渐取代了内心的害怕,他是真不甘心,自己为了天下心力交瘁,而自己心爱的女人却背叛于他!
“朕如此待她,她却如此对朕!谋杀亲夫、弑君篡国是何罪!王爷该比我更加清楚!”
“念在旧情,朕赐她全尸。鸩酒、白绫,她一样不选,却在朕面前撞柱自戕,藐视朕的威严!朕倒想问问王爷,那您要我如何!?”
李璟提到弑君篡国之罪,宁裴山眼角里的光微闪。
他知道对方为什么提到这句。
当年太子就是如此,弑父篡位,而自己也因为为全刘译一世名声而替太子背负罪责,不惜自刎“以死谢罪”。
今日“弑君”这两个字又到了他的跟前,仿佛是东唐皇朝的诅咒,如附骨之疽一般!
可当日是太子刘黍的错,而今次却是李璟的错处!
“李璟,你太过放肆了!你已经入了魔障么?你明知事实并非如此!”
宁裴山已经不想再谈这事,对方已经疯魔的活在了自己的思维里。一味的专断行事,旁人说什么都是听不进去的!
李璟似乎也不想再跟宁裴山争论此事,眸子微垂,嘴角挂上了一抹嗜血一般的笑容。
“朕自有打算,轮不到你宁王多言!说这么多又如何?宁裴山,你今儿这是来找朕算账的么!”
将手中的佩剑抽出,李璟摸了摸身上的铠甲,又抬手看了看手中握着的剑柄,他的嘴角挂过一抹残忍的笑容。
李璟知道,宁裴山的确不会死,可砍下他的头颅,他依旧会流出温热的血液,依旧会身首异处没有呼吸!
武力从来都是最好的镇压。
“……冥顽不灵!……”
宁裴山还说了什么,可李璟听不入耳了,他挥舞着手中的剑,做着赴死一搏!
宁裴山眼睑微垂,手中的长剑出鞘,寒芒立现,见血封喉!
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李璟那张还带着疯狂一般扭曲的表情的脸便已凝滞,头颅从金花刻绘的铠甲下滚落在地上,没了生气。
看着对方缓缓滑落在地上的身体,宁裴山心中五味杂糅。
他并未因为杀了对方这位昏君而欣喜多少,没了皇帝的东唐将何去何从,他不知道。
此时的他心中唯一愧对的便是,东邺。
出殡的事,是宁裴山帮着安排的。朝臣虽心中有太多的疑虑,可主事的人是东唐的宁王,便有无人异议了。
李璟的谥号为毅德武善先皇帝,而东邺为孝宁敏皇后,两人同葬于太虚东陵。
宁裴山册立了李璟与东邺唯一的儿子李淳翟为新帝。
李淳翟不过六岁,却被东邺教育的很为懂事,并未学了他父皇的狡诈奸猾。
朝廷重臣在七年的时间里换了不少,宁王用了些时间做了清洗后,为李淳翟换了一批可用之人。
稚子年幼,想要统御整个东唐实则都是妄想。宁裴山却为他设立了内阁,以七人表决制,共理朝政之事。
就在大家以为宁王将重新辅助幼帝,再次成就出东唐盛世之时,宁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可经过了毅德皇帝的事后,朝臣们都知道在暗处里,有一位宁王时刻盯着自己,也不敢太过倦怠,渐渐东唐又恢复了正轨。
只是在漫长的岁月里,宁王再也没有出现过。哪怕在被赵匡胤吞噬的那时,他也没有再插手其中。
任由自己一手建立的朝代,被时代的更替吞没于长河之中。
这便是宁裴山与李璟的仇。
魏文宇欠了晨妙一条命,欠了天下一命,而自己欠了魏文宇一命,也欠了晨妙一命。
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