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资和王之荀赶紧转身,向着上首叉手行礼问候道“陈公安好,晚辈…”
在次子陈安节的陪同下,陈康伯从一扇屏风后转了出来,在上首的竹榻上安坐了下来,并向着两人摆手示意道“你们都是老夫好友的后辈,说起来和老夫的子侄没什么区别,都坐下放松些说话吧。这里是私宅后院,不是什么聚会之所在,没必要弄的这么严肃。”
《礼记》云同门曰朋,同志曰友。孙资和王之荀的父辈都是主张北伐的士大夫,陈康伯这么说倒也没什么问题。不过王之荀却明白,陈康伯这是在拉近双方的关系,好令下面的谈话变得更顺畅一些而已。想想之前这位世伯三番四次的拒绝替自己向官家递交上书,就知道这位世伯今日的反常举动必然是有缘故的了。
他尚未完全坐稳,就已经向陈康伯试探的问道“陈公谈起这《临安新报》,难不成是朝廷对报社有什么看法吗?晚辈这些日子都在报社内,倒不知有什么地方犯了朝廷的忌讳。”
陈康伯微笑着说道“令香多虑了,并不是报社犯了朝廷的忌讳,我才叫你们过来的。只是报纸这东西倒是个新鲜玩意,现在不仅平民百姓爱看,朝中一些官员也很喜欢看,毕竟上面不仅有临安街头巷尾的琐事,还有各地的物价变动么。
就好比各地官员士人关注朝廷邸报,为的是想要知道朝中的人事变故和国家大事。而这《临安新报》,却让朝中大臣了解了民间百姓的生活和不满,也好给朝廷制定政策时提个醒么。
虽然有一些御史官觉得,报纸上刊登一些奇闻轶事、寻人启事、商铺广告和各地物价变动都没什么,但是应当严禁刊登朝中颁行的各种政策并加以自行解读。此外不得刊登一些攻击朝中和地方官员的文字,还有朝中正议而未决的事务等…”
王之荀的注意力终于从孙资身上挪开了,他望着陈康伯颇为焦虑的说道“陈公,晚辈觉得这些官员的意见实在是不妥,如果按照他们说的去做,还会有谁去看我们的报纸呢?
这《临安新报》上的文字,需要经过三道程序进行审核,由主笔做出每期刊登文章的最终决定,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在报纸上发表自己的文字的。况且大多数胡编乱造或是只有谩骂而无实证的文章,在这之前已经被筛选下去了。能够刊登在报纸上的文章,多多少少都是确有其事的,这如何算是攻击朝中和地方官员呢…”
陈康伯挥手打断了他,认真的对王之荀说道“正因为确有其事,所以才是最糟糕的。你觉得会有多少官员喜欢,自己那些烂事被你们登在报纸上,贻笑于世人的?
虽说,报纸上的那些文章对于他们并没有什么约束力,朝廷也不能拿这些文字当成证据去处罚他们。可是当这些官员想要往上走一走的时候,你们这些文章就成为了阻碍他们往上爬的包袱了。谁还没有几个竞争对手,朝中的台谏清流眼下都不要费什么劲,直接从你们的报纸上挑选文章就能让那些官员痛失升官机会了,你说你们这报纸能不招人恨吗?
对于官员们来说,他们不在乎报纸上的文字究竟是真是假,他们只在乎你们能不能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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