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便再怎么头疼,赵构也很清楚,粮价的调控并不是一件小事。在过去的十余年里,朝廷官员只要粮价稍有回落就会大量收购,填满官仓以防备不时之需要。他还记得去年秋收大熟,户部官员兴高采烈的向他汇报,粮价跌到了3贯每石以下,提出应该趁机大量采购的建议。
于是他望着沈敏说道“那么三郎的意思,是不是应该由朝廷出面采购粮食,以抬高市价?那么你觉得应该拿出多少钱来采购,朝廷才能保证粮价不跌到一贯以下的价位?”
听到赵构主动提出了采购粮食的主张,沈敏心中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这倒是省下了他说服赵构干预粮食市场的力气。但是他口中却说道“小臣以为,陛下的提议是正确的,但这样直接在市面上购买粮食的方式,只能对现在市面上存在的粮食造成影响,对于尚未上市的夏粮和秋粮影响不是很大。
重要的是,朝廷想要把粮价维持在2贯一石,所要动用的金钱是难以估算的。小臣听说,光是张循王府一年的田租就在百万石上下,折算成铜钱就是2百万贯。而我大宋田地占有量超过张循王府的也许不多,但是田地跨州并县的大地主却是数以千计,这些人家中出产的粮食若是累积起来,总能抵得过百十个张循王府的。
要是这么计算下来,外面市场上光是今年能够出售的新粮就超过2万万贯。小臣敢问陛下,朝廷能拿出1万万贯来收购市面上的粮食否?若是不能的话,恐怕当朝廷手中的钱财耗尽之时,便是粮价的大跌之时啊。”
赵构并没有被沈敏的危言耸听给吓住,不过他倒是真有些担心起外面这些拥有大量土地的大地主来了,这些人手中握有这么多的粮食,对于朝廷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在靖康之变时,他很清楚只有手中有粮食,才能招募人员从军,若是朝廷手中的钱粮还不及民间的大户,这个国家就很难说是谁说了算了。
想到此处,他心里倒是生起了些许悔意,年初的时候真不应该将李椿年解职的。毕竟这位官员一直在努力打击地方大户对小民的兼并,现在看来这些举措倒是蛮正确的。
这样的思绪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很快赵构就抛弃了杂念,看着沈敏追问道“既然三郎认为,直接拿钱在市场上购买粮食并不合适,那么你总应该有一个更好的想法吧,不如说出来让朕听听,现在这里就我们君臣三人,你还担心什么啊?”
沈敏深深的吸了口气,终于走到了这最关键的一步,成与不成就看天意了,他心中这样想着,脸上却一脸正容的向赵构回道“是,陛下明见。对于整个大宋的粮食价格控制,小臣确实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小臣以为,我们应该建立一个允许放大资金,对未来粮食进行自由买卖的市场。小臣将这种买卖方式称之为期货买卖…”
赵构听沈敏讲解了近半个时辰的期货买卖,顿时就心动了。沈敏说的,大致同后世期货经纪公司发展客户时的说辞差不多。作为一个差点就被套住的期货公司客户,沈敏这一刻总算意识到,被套不是他的智力有问题,而是在利益的诱惑下,不管是今人古人,不管是平民还是皇帝,都会主动降低自己的智商。
“按照卿的说法,我们只要交纳一笔保证金,就能以百分之几的价格购买一张粮食凭证,而那些地主们只要交纳一笔保证金,就能预先出售地里的粮食。这样做的话,朝廷1贯钱就可以当20贯用,确实是能够影响粮价了。
但是,到了交割的时候怎么办?如果没有其他人购买粮食,这些粮食凭证都落在了朝廷手里,朝廷不一样拿不出足够的钱财交割吗?朝廷总不能强迫他们把粮食交出来,只给他们留一份凭证吧?”
沈敏不由有些佩服起赵构的脑子了,他才讲了几天经济入门,对方已经能够想出打白条的主意了。不过期货市场显然不是这么玩的,就算吃的是别人的血肉,资本家也要讲究个吃相优雅的问题的。
于是他向着赵构欠了欠身后说道“陛下说的不错,所以为了这个粮食期货市场能够健康的运行下去,不至于出现无法交割的状况,小臣以为一是要大力宣传期货市场,吸引非粮食商人的资金涌入到市场内,成为朝廷的资金盟友。二么…”
看到沈敏突然沉默了下去,赵构不由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二又是什么?”
沈敏沉默了片刻,突然向赵构问道“不知官家最近有没有听到市井中流传着这样一个传闻,说是北面的金人试图撕毁和议南下,我大宋和金国之间的和平快要保不住了。”
赵构听了顿时不悦的说道“三郎莫要理会这些无知百姓编造出来的谣言,金国毕竟也是堂堂一个大国,既然和我国签订了和约,岂能毫无来由的撕毁。而且我国这些年来一直谨守和约,没有拖延过一次岁币,金人为何要坏了和约攻我?他们难道就不怕我国断了岁币么。这些军国之事还是交给前朝的相公大臣们去考虑,三郎你就不要多事了。”
如果不是沈敏正在替他谋划钱粮一事,赵构才不会这么温柔的规劝对方。随着朝中秦党被他清理一空,朝中威胁他权威的一个政治团体是倒下了,但重新返回朝堂的那些主战派官员们,却又成为了他的另一个心病。
你说这些人被秦相打压了十几年,现在好不容易复官了,不好好的享受生活,歌颂一下他这个给他们平反的皇帝,反而整天谈什么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