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不禁侧目看了眼这个花魁,有些惊愕,素日也算见过的,只是那时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和那些胭脂俗粉在一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并不留意。

今日,她就穿了一件素白的裙子,似乎好几层,在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许是阳光下会有不同的色彩吧。

“你我都是寂寞之人罢了。”金盏无奈地浅笑了一下,捏着酒杯,自顾自地喝了一口。

“这大中午的,连沈大老爷也没过来。镇国钟响了之后,他便会接你们去沈府了吧?”金盏没喝多少,却尽显醉意,“我又独自一人,留在这种地方过年…”

“你怎么会孤独呢,这么大一家子。”

狂风怎么会不懂金盏话里的意思,只不过是两个不打交道的人,不必说太多便是了。

金盏轻叹一声,她也是真的醉了,茫茫人海,却挑了一个绝对不会帮自己说话的人来聊天,确是傻了。

正当金盏惆怅之际,春风得意门口响起了一个声音:“小姐!我们把礼物送来了!”

这低沉有力的喊声吸引了除金盏外的所有人,更多的是在好奇那所谓的礼物。

就在大家纷纷探头出来看的时候,关久久健步冲出,招呼着老陈”

老陈让手下的兄弟把大箱子运进春风得意,却对关久久摆了摆手:“不了小姐,匠造局有规矩,我们不能喝花酒。”

“这么严格啊?!”

关久久歪着脑袋,想想也罢:“好吧,你们把礼物送进去就回去过年吧,我会让沈风给你们涨工钱的。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坏喽。”

老陈听了喜笑颜开的,“那可多谢小姐了!”

送走了老陈和几个弟兄,关久久回到了大堂里,只见姑娘恩客们都围着那个大箱子看,神秘兮兮的。

见关久久进来,梦姑拉着她就走到大箱子旁边:“小姐,你这是,给我们的到挺严实,可上面却有这么多通气孔,活物?”

关久久捂着嘴坏坏一笑,“不急不急,等明天,正月初一的时候,弄个观赏大会,把这等奇观放在小房间里,进门收钱…”

关久久的手指搓着,和梦姑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如此,便多谢小姐了…”

梦姑让龟公把大箱子运到后院的小房间里,等有空的时候再布置。

“看这时间,马上要敲镇国钟了。”牙婆看了看天色,时候正好,太阳马上要偏过正午线了。

姑娘们都端了一碗清水出来,也给每个恩客一碗。

柳凝梅也端了两碗清水出来,一碗给关久久,看关久久一脸茫然,便在她耳边悄悄说:“这是古国夜天狼的习俗,大公主敲响镇国钟的时候,百姓们将清水倒在自己身上,作为洗去一年的晦气,然后换上新衣,迎接新的一年。”

“还有这种事…”

关久久稳稳地端着清水,在大漠的时候,随风可没有这么告诉过她…

所有人都走到了街上,不论男女老少,人手一碗清水,脸上满是期待,在等着镇国钟的响声。

果然,不多久,从王城的方向传出响亮的号角声,关久久终于正眼看向了那个金光闪闪的地方。

“你,会去吗?”

“不会。”

号角声毕,从王城已经跑出来两队侍卫,由远及近,个个嘴里喊着,“镇国天命公主驾到!”

百姓们肃然起敬,纷纷跪下,关久久还傻愣愣地立着,狂风扯扯衣袖:“小姐,快跪下来,大公主要敲钟了!”

关久久后知后觉地单膝下跪,藏在狂风和暴雨中间,“全城的人都会下跪吗?会不会有人在家里不跪啊?反正也没人看见。”

“嘘小声些小姐,”暴雨捅了捅关久久,“比如我们大哥,他家里有其他仪式,所以不会出门的,等钟声过后,就准备着团圆饭了,大哥就过来接你。”

关久久点点头,听着震耳欲聋的喊声,让她想起了刚开这个大陆的时候,狼头军对随风的喊声。

“大公主!大公主!大公主!”

木柳逐星身着金色铠甲,没有戴头盔,一头和逐月一样的墨绿色的长发高高地扎在头顶,只插了一根金色的拇指粗的凤簪。

逐星手里也端着一碗清水,洒在了敲钟的龙头玉上,厉声喊到:“祝我夜天狼,千秋万代国泰民安!祝百姓,阖家欢乐,衣食无忧!”

喊完,逐星拉起龙头玉,撞向了天地钟,钟声撼天动地,引得百鸟齐鸣,百兽嘶吼,彩蝶纷飞,万花绽放。

天上的云彩无风而移,九色霞光遍布了整个夜天狼,人人都沐浴在这温暖的霞光之中,啧啧称奇,心花怒放。

“时隔多年,又出现了九色霞光,这预示着未来数十年的太平盛世啊!”

王城内外,所有人都对着霞光敬仰万分,只有关久久,皱着眉头看着那耀眼的光芒,平静的心湖像是被人投了个原子弹一般,轰的一声炸裂,嘴角有一丝腥甜,伸手一抹,竟然是血。

“小姐?!”

狂风看到关久久手指上的殷红,一时也慌了神,明明霞光万丈,自己的小姐却不明不白地受伤了。

“不碍事。”

关久久笑笑。

神狼七十三年,关久久来到八卦轩辕大陆的第二个月,古国夜天狼的新年钟声,响了七十三下,钟声停下后,百姓们欢呼雀跃地将清水洒在了自己身上,相互祝福着,各自回去换新衣。

关久久突然间明白了金盏在人群中的那种寂寞,将沾着血的手指伸进了清水里搅了搅,继而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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