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愈加削弱,二人眼前的景象却清晰起来。
但见一块巨大无垠的山壁矗立在前方,山壁光滑如玉,通体纯黑,高不知几千丈,甫一入眼,无人注意山壁的伟岸,所有的视线,皆被山壁上的一个人物图像吸走。
镌刻的是个中年道人的形象,道髻轻挽,素袍落拓,面目朴实无华,头部微微扬起,似在察观穹宇,眼目无悲无喜。
道人的形象伟岸到了极点,那巨大的山壁不知纵横几千丈,却依旧有无法容纳那道人身姿之势。
道人的形象甫一入眼,许易只觉心头陡然荡起黄钟大吕般的激鸣,没由来便生出一种要匍伏于地,顶礼膜拜的卑微。
便在这时,眼目中的光亮越发黯淡,他终于瞧清了那光亮的形象,却是一块巨大的不规则的发光体,正朝山壁贴合而来。
许易与无名氏一路狂飙直进,转瞬又掠近二十余里,终于瞧见那发光体的全貌,却是一块残图。
残图上显现的,竟与山壁之上那仰天而望的道人左侧衣领领口位置的图案一般无二。
而那发光的残图,正缓缓的朝那山壁上的道人的左侧衣领处贴合。
天神图残图!
下意识的,许易反应过来。
而在这时,山壁前的景象已尽数显露在二人眼中,却见近百位修士齐齐散落在巨大山壁前方圆十余里处。
一目扫过,便能从众人身上的服饰。轻易辨别各人的出身,自入天神殿以来,老熟人成仙君,秦清,王姚以及方仙君等诸位皆在。
至于东方拓等外门弟子,却因修为、级别不够,未能出现在此间。
此刻,巨大山壁前的近百位修士皆保持着相同的姿势,皆瞩目在一位身着明黄色龙纹道袍的白面男子身上。
但见那白面男子放出一道水桶粗细的纯金色神念,死死抵住那块光芒已黯淡到极致的天神图残图,一点点的朝着那仰天道人颔下的衣领靠去。
似乎那山壁始终在释放着巨大的斥力,以至于不断向山壁靠近的天神图残图,越向山壁推进,便越是艰难。
又过半盏茶,那天神图残图越移越慢,几有要停歇之势。
忽的,那龙纹道袍男子眉心陡然开出一道浅浅的缝隙,缝隙之中射出一道淡淡绿芒,正中那已近乎凝滞的天神图残图。
一瞬间,天神图残图陡然飚射起来,横跨最后十余丈,稳稳贴在那观天道人的左侧衣领处。
顿时,整个巨大山壁发出一道轻微震颤,那观天道人身上流过一抹光彩,顿时打下一道浅浅的白色光柱,正将那龙纹道袍男子笼罩。
那龙纹道袍男子似乎早有准备,早早的盘膝坐稳,待得光柱加身,却见他纹丝不动,沐浴在那光柱之中。
一张满是贵气有如满月的脸上,无惊无喜,眉宇平和,似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
便在这时,场间的气氛陡然松动,许易与无名氏也缓缓朝人群中靠去。
在他二人到来前后,亦有好几拨人赶来,故而隐在人群中,他二人也不显眼。
何况在到此间时,许易又再度变换了气质、精神。
无名氏也同样改变了面貌,其气质、精神虽无法更改,好在见过无名氏魂体合一的,都成了他掌下亡魂。
即便王姚亲在场间,也无法将眼下的无名氏,和当初毫无生命气息的玉尸联系起来。
是以,许易与无名氏,混入场中,毫不显眼。
二人也互不搭话,渐渐散入人群,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各自听着场中的喧哗与私语,尽可能的接收有用信息。
不过片刻,许易便将场间的态势摸透了个七七八八,原来那身着明黄龙纹道袍的男子,非是普通人物,乃是当今圣庭的圣子,排行第三,众人皆以“三圣子”呼之。
适才那巨山演化成巨木的惊天变化,似乎便是由三圣子向这山璧激发天神图残图而引动的。
若非三圣子激起这些变化,恐怕众人还要坠落不知多久。
故而,此刻一众份属八大仙门的修士,皆异口同声称赞着三圣子的功劳。
便听一位魁梧大汉道:“今番若无三圣子,我等恐怕要困在那幻境之中,不得脱出,如此恩惠,真不知如何报效才好。”
紧挨着他的一位葛袍老者道:“明剑兄此言差矣,我等皆为圣庭效力,在此间遇上三圣子,各自同心协力辅佐于他便是,何谈不知如何报效。再者说,以老夫之见,先前的巨山演化,未必就是幻境。”
“明见兄不闻佛家有语,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否?先前我等所处之地,正是那一叶之世界。再有,明见兄说那是幻境,又如何解释偶现的洪荒大妖遗骸。”
葛袍老者的分析丝丝入扣,无人能加以反驳。
便连许易,此刻也闹不清先前所经历的一花一叶的世界,到底是幻是真。
就在众人高谈阔论之际,沐浴在光辉中的三圣子面上陡然显现痛苦之色,端坐的身形亦有不稳的迹象,眉宇间轻轻扯动,身体剧烈抖动,足足持续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才将消退。
随即,三圣子的面上又露出欢喜之色,又过半炷香,笼罩三圣子的那道浅白光柱消失无踪。
三圣子长身而起,含笑扫视全场,冲众人团团一拱手,道:“诸位若备下那天神图残图,可如孔某一般,将之贴上天魔玉壁,倘若能闯过魔障,必有一番机缘。”
天魔玉壁存有机缘之说广为流传,但真正知晓其中玄妙者却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