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天尺在邬尚罹难后更不曾再出现于世人面前,而今次邬氏肯把传家宝拿出来作为攻略沌墟的悬赏,足可见事态确实是严重到威胁黎阳领的存续。而对拓荒者来说,能有机会得到鼎器可是几辈子都不一定能碰上的事情,因而就算明知道一周内想压制昏侯宫是不可能的事,也还是前扑后继地投身其中。
一直以来拓荒者都是黎阳地方抵抗荒怪的重要势力,大量拓荒者纷纷聚集到沌墟,自然会导致别的地方防务恶化。有城墙守护的本城还好,与本城相邻的村镇聚落却纷纷出现荒怪灾害大幅上扬的情形,一份份受灾报告被不断送到城主府上。
不过早预料到此情形的代城主,也立即命令兵曹司调动城防军,化整为零地入驻村镇聚落。城防军虽不及拓荒者来得精锐,但凭着数量和组织优势,硬是在短期内把荒灾给确实抑制了下去。
“听说曹大人亲自率领羽骑营沿官道巡逻,支援防务。目前有几处聚落还有点零星灾殃,但整体局势已大致稳定下来。”文官李儒审阅着兵曹司的报告书,向代城主汇报着。
“这种稳定可维持不了多久。再过两周迈进活跃期,没有拓荒者参与抑制的话,黎阳领可是会像四处着火的房子般烧起来。”邬言脸色未有放缓,移动右眼落到墙上悬挂的大地图处。
那地图上详细绘制着黎阳领全境的城镇村塞,只见一支支代表坊防军的小蓝旗被插在各据点上,而代表着拓荒者的小红旗则悉数集中在了本城西南角的某一点上。那点即是化成沌墟的昏侯宫,而图上红旗异常聚集的态势,也足以说明悬赏鼎器的无比效果。
邬言默然注目着图上小红旗聚集处,随即察觉到旁边心腹那欲言又止的神情。
从先代黎阳公起李儒就在邬家任职,多年相处的君臣默契,就算李儒不开口邬言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李儒,你果然还是反对把量天尺当悬赏?”
“请主公恕罪。”留八字胡的文士倒也直率,拱手承认着。“小人也知道非常时行非常事的道理,但量天尺再怎么说都是邬氏的传家重器,代代以来继承量天尺的都是邬家子弟,随便宣言将其赠予外人这点都相当不妥。”
说到这里李儒犹豫了下,见着邬言似乎没听进去,再度拱手相告。“据我所闻,在那些亡命徒中甚至都出现了有损主公声誉的传闻……”
“呵,是不是说谁拿到了量天尺,就会被邬家招为上门女婿?”邬言嘴角拉出弧线,神情似乎毫不为意。“要想把量天尺留在邬家的话,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什么?”
“小弟罹难后邬家男丁就只剩老头子,总要找男人来撑起家业的。如果真有在一周里压制沌墟离宫的勇士,我嫁给他也不算委屈。再多生几个壮丁,邬家的香火一下子就兴旺了。”独眼女杰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而那边文士则听得大惊失色。
“您、您真是这样想的?”
“当然是开玩笑的。”邬言苦笑着摆摆手。“就算要嫁也是邬真去嫁。比我这种舞刀弄剑的凶悍女人来,她才是邬家的好女儿,要不是被家事耽搁早就出嫁了……虽然希望不大,但对方要是真能配得上她的话,我也会尽力撮合的。”
“这个,我觉得是很好的事情。”李儒含糊地点着头。
“抱歉,话题好像有些扯远了……李儒,你帮我看看这个。”邬言苦笑着摇摇头,转而把一封信放在案桌。“这是写给老头子的。虽然我想情势应该不致于坏到那地步,但总要做好准备。”
老头子也就是黎阳公。目前黎阳公在剑关要塞那里镇守着黎阳边境,父女俩关系不算和睦,由邬言主动写信给黎阳公是相当罕见的事情,也说明事态严重到非得两人直接沟通不可的地步。
“……那容微臣失礼了。”
李儒定定神后拿起信件。信件以公式化的称呼开口,而在其中简要汇报了昏侯离宫出现荒蚀灾殃,继而变成沌墟的事实。对于能否在踏进活跃期前压制沌墟,信中未给予乐观预期,并提到最坏情况下黎阳领可能不得不同时面临荒怪骚动和沌墟灾殃的挟击。
光靠黎阳本城的兵力是无法应付这种情况的,届时为守护黎阳领的百姓,可能不得不把驻守剑关要塞的武卒营调回本城。武卒营是黎阳领最精悍的部队,将其调回本城协防,实质上也就相当于放弃剑关要塞的意思。
“主公要调回武卒营?”
李儒拿信的手猛抖了下。
剑关要塞是邬氏代代经营的边防重地,黎阳公数年来在那里厉兵秣马,埋头操练,就是期望着有朝一日能向石怪族群报弑子之仇。可以想象这封信一旦寄出去,父女俩必然会爆发一场极大冲突。
“并不是说马上要做,只是为最坏情况作打算。”邬言摆手解释着。“剑关要塞的物资补给全靠黎阳城支撑。若黎阳城陷入动乱,那剑关要塞也就失了根基。是要保根还是要保叶,老头子没糊涂的话应该知道,最多不过大吵一架罢了。”
“主公您为黎阳领呕心沥血,老爷是很清楚的。”李儒低声说着。
“呕心沥血吗……”邬言抬头看着那插满红旗的地图角,嘴角拉出自嘲般的弧线。“我倒是想为黎阳领呕心沥血来着,只可惜那地方不是我能插手的战场。我能做的充其量也就只有把量天尺挂在旗杆上,然后期盼别人带回胜利罢了。”
邬真的声音里有着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