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服黑巾恐怕不易呀。”百里燕无奈道:“甘府今为神通天王所据,此人本侯极为了解,心狠手辣且顽固不化,要其投降实难成功。而雄论道主力多在孙国南地与西南,即便其有心,对孙国东部战场并无多大益处。”
“那侯爷可曾想过其他,如陈含信等人。”
“嘶……陈含信!陈含信本部咸国人马早已消耗一空,其如今充其量不过是个走卒罢了,能有何用?”
“侯爷难道忘了,这黑巾以孙国人为首,奴隶军次之,徐国人略次之,而后才是志国、卫国、咸国、长孙等诸国,经过十数年激战,黑巾派系庞杂,各国兵将饱受不公多有不满。
如若能说服陈含信,由其代为活动,或许不失为一条捷径。此法乃推墙先挖脚之法,纵然那神通天王一人冥顽不灵,其部下难不成愿意一起陪葬?”
“原来如此,本侯困闭朝堂多年,怎就未想到这一点呢!不错,此计可行。”
再坚固的堡垒,往往都由内部攻破,黑巾军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其内部派系众多等级森严,战争之初,尚且可以迷信和解放者自居,调动饱受压迫而奋起反抗者的积极性。
随着战争的旷日持久和战场军事失利,其迷信舆论和战无不胜的神化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将是厌战、腐败,和迷信作恶带来的恶果,逐步反应到现实当中。
十多年间,黑巾军非但没有积极调整内政方针发展生产,继续穷兵黩武以战养战,早年积累的财富和物资,在战争中消耗殆尽之后,其外围地盘的损失,令其丧失大量可压榨的经济来源,老百姓早期解放后享受到的一切待遇和自由感,在物质消耗一空之后打回原形。
如今要维持一支一百五十万人大军,所需的财政物力,最终都压在其统治地老百姓的身上,久而久之,其内部的矛盾和分裂,在分配不公之下日益凸显。
百里燕久居朝堂多年,产生了一种擒贼先擒王的思维定势。试图努力先说服首领,实现自上而下的瓦解,一旦遭遇阻力,擒贼先擒王的策略也就失灵了。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基于特工和底层的情报策反工作,恰恰是在润物细无声中撼动根基,动摇庞然大物的有效策略。
黑巾军起事之初,无不是从渗透策反基层军队开始,而后自下而上利诱胁迫主将。
这如同挖墙脚一样,墙角没了,根基松动,再高的大厦也将倾覆,百里燕束缚朝堂多年,眼界也高了,恰恰也忽视了基层情报策反工作的重要性。
当晚就寝之际,见姜蓉寝室灯火未熄,百里燕推门而入:
“还没睡呢?”
“嗯,备些物件,好让陈先生带给我那小侄儿。”
“万一是个侄女呢。”
姜蓉闻讯,浓眉一扬唬着脸说道:
“哼,你以为都像你,兄长可是儿子命呢。”
“哦……那是那是,广信公怎么能生女儿呢。”
当下男权当道,医学并不发达,生男生女都怪在女人命不好头上。但到了百里燕这里,就就成了反面教材,七房老婆生八个女儿,这恐怕不是女人命不好的问题,是男人的命不好。
现在只要一提男孩儿,如同身上的逆鳞,碰不得。
“对了,这么晚了,你不去小七那里,来我这里作甚。莫不是想通了不成,唐桃可不会轻易放你。”
姜蓉边收拾着,边说道。百里燕坐到一旁,搂着她的小腰,闻声细语说道:
“不是有件事要跟你说嘛。”
“哼,就知道你来没什么好事,说吧,又要钱还是要货啊。”姜蓉没理会,继续低头准备礼物。
百里燕顿了顿,小心说着:
“呃……是这样,前线战时吃紧,大王命我正月后赶赴前线统兵,所以正月后,我便要出征,家里还劳你多担待。”
姜蓉心头一揪,低头愣了好一会儿,见她不语,也不抬头,百里燕安慰说:
“我知道,你也不想我走,但君命难为,为了这天下,为夫也不得不豁出去了。”
姜蓉这时抬头,目中闪烁着一个女人的坚强和深情:
“几万里地都闯过过来了,我还在乎这区区两三千里地,你就放心去吧,家里我照应着呢。”
“还是蓉儿最知我心,如今已非是十年前,为夫无需在沙场拼杀,此去不会有性命之忧,短则一年半载,多则两年便回,不要为我担心。”
“嗯,我知道……”
姜蓉紧依百里燕怀中,眼眶暗隐含着泪光,昏暗灯火下又被匆匆掩饰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