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用力地扯着铁链,发出撕心的吼叫,长发散乱地披散下来,一双凶厉的眼睛从发丝间绽放出冷冽的光,直勾勾地盯着窗户外的田松,那眼神就像准备捕猎的猛兽在观察自己的猎物。
田松感到背脊发寒,无论这个眼神他面对多少次,他都无法平静对待。整个家能做到这个的也只有他的父亲,那个热衷于打扫屋子的老人。听到巨响,老人丢下扫帚就从屋里跑出来,他一脚踢开趴在窗上看的田松,然后连忙打开门锁,快步冲了进去。
田松慌了,他连忙跟上去。屋里关的是疯子,天知道疯子会做些什么事情,生吃了自己的亲哥哥也不是不可能的。可当他走进小屋子时,他惊呆了,男人伏在老人脚下,想知小狗一样,蹭着老人的裤腿,一双眼睛泪汪汪的,哪里有刚才猛兽般的凶厉气息。
老人蹲下身子,抚摸着男人的头,“少拿那种眼神看他,他是你叔叔,他只是饿了,想讨吃的。我说过多少次,听到声响就开门,躲在窗外偷窥像什么样啊?当我的话是耳边风吗?”
田松有些委屈,他想替自己辩解,面对一个疯子,正常人都不应该靠近的吧!
“还愣着干什么?我留了些热饭菜在锅里,快去拿过来给叔叔吃。酒没醒还是怎么的呀?”老人气呼呼地骂道。
田松点点头,落荒而逃,辩解的想法被他吞进肚子里,生生消化了。就像老人说的,男人只是饿了,吃了饭后,他只是呆呆地笑,对着老人笑,也对着田松的笑,黄色的牙齿还沾着饭粒。
老人一边摸着他的头,一边在他耳边低语。男人乖巧地点点头,发出嗯嗯嗯的声音。老人说着说着,眼睛湿润了,有泪花闪着晶莹的光。男人急了,他手一动,就听到铁链与墙壁碰撞的锒铛声,男人笨拙地擦拭着老人脸上的泪水,咿呀怪叫。
老人使劲儿吸吸鼻子,止住泪水,重新花了一番功夫,安抚男人睡下,在步履蹒跚地离开屋子。一直在旁边看着的田松连忙把门锁上,只有这样田松才能感到安心一些。老人背着手走得很快,他永远都不会去亲手锁那个门,如果不是碍于村子里的压力,他还会带着自己的弟弟出去溜街。
田松在后边跟着,犹豫了许久,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爸,我们把叔叔送到……”
“你闭嘴!”
啪!
响亮的耳光甩在田的松脸上,印了一个红红的手掌印。
“你再提一遍试试?我打断你的腿!全世界都可以把他当疯子,你不行,我也不行!为什么?因为他是你亲叔叔,是我的亲弟弟!我们是他的家人!家人!你懂吗?”家人?
什么是家人?相互扶持,相互关心,共同为这个家的幸福而努力的人才有资格做家人。那些仗着血缘关系,就妄图以家人身份来拖后腿的人,算什么家人?
什么血浓于水的亲情,都是假的。我为什么要和一个疯子成为家人?我本应该拥有美好的未来,不都是因为那个疯子才会待在这种地方吗?我本为皇,做个屁的阶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