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儿被他环抱在怀里,心里格噔扑腾着,不踏实得很。两只胖乎短小的双臂拼了命似地伸直,要往他的脖子上攀绕过去,但是却偏偏只够及到襟领,只得使出吃奶的力气紧攥着,担心他一个不小心绊着或是撞着,会把自己给抛跌出去。
好不容易走到三婆家,可院屋里没有人,外面转悠了几转也不见影子,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卫子谦在屋外逗留好了一阵子,眼瞅着天色差不多,不免得越来越觉得焦急。他可是早约了同窗要去耍玩的。
再等了会儿,三婆还是没回来,他心一横又抱起玖儿,往外走去。
村尾水溪边的荔枝林里,早就聚集了些孩童们在嘻闹。细眼一瞧,几乎大都是同样年纪,其中一个尤其显眼,眉眼间尽是骄纵神色,身上的服衫虽沾了灰泥,仍不难辨出衣料的上乘程度与周边人的很是分明。
“你,去捡柴生火。你,去打些水回来。你、你,挖地薯。你、你、你上树掏鸟窝……”
小伙伴们的任务都被分配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一个田七,他抓了抓脑勺,主动走向前问道:“戚少,那我也帮忙生火?”
戚家大少戚家盛挥挥手。“你家不是住在卫子谦后头吗?去催他快来。”
“得咧!”
刚好卫子谦正走进林子,听见他们这般说话,便扬声喊道:“这不来了。”
左瞅右瞧挑了块干净的地面把玖儿安置放好,卫子谦这才稍微活动下自己的肩膀和双臂,刚才抱着时间长可能麻木了,现在只觉得酸累得厉害。
戚家盛瞅着这一粉团一黑狗皱了眉头。“这谁呀?”
“邻居的小妹子。”
“还是个雌的?”戚家盛不悦了,“怎么把这碍手碍脚的带来了。”
卫子谦对大少爷的情绪倒不在意。“找不到人照看,便只能带来。反正她挺乖,不惊不乍不吵也不闹,不会给咱们添麻烦的。”
“可傍晚不是要去沙地那边踢藤球?”难道还带着小奶娃到处跑?都跟对村的约好了,要绝一胜负斗个你死我活。
卫子谦想到比赛时沙尘滚滚的状况,又瞅着玖儿蹙眉衡量了下,摇摇头说:“那不合适,我这次就不去了。”而且洪婶傍晚也该回了,他得把人送回去。
戚家盛几乎立马跳了起来,怒恼间声音不觉增大:“你不去!?凑不够人头,这球还能怎么踢?”而且他和卫子谦是踢藤球的主将,缺了谁都少了胜算。他戚家大少的名儿,可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输了去!
戚家盛的富家子弟脾性卫子谦早就摸熟摸透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余光不意间瞥见篮里冒出半个头的小东西,正一眨不眨地睁着黑亮的眸子瞧着两人,尤其听到戚少的大吼声时,似乎还不适地皱了下小脸,缩了缩脑袋。
他便去拉戚家盛的臂袖,道:“小点声,别吓到她。”
戚家盛听了,心火冒得更烈了,随即恶向胆边生,起脚直往藤篮踹去!卫子谦见状,连忙拦住他,虽然免减了些去势,但藤篮仍是被踹翻了过去。
黑狗凶悍地狂吠几声,窜到篮子前守挡着,朝前方的行凶者呲齿怒目,低俯身躯蓄势待发。恐怕只要戚家盛再有什么举动,它会毫不迟疑地扑上去将人撕裂咬碎。
见此情形,两人皆是又恼又怕。戚家盛怕的是黑狗,卫子谦担心的却是翻侧了的藤篮。他正想绕过黑狗去察看玖儿的情况,却被戚家盛死死扯住了。
“放开!”卫子谦怒喝。
戚家盛一愣,旋即也生气了。自己将人拉住,还不是担心黑狗会攻击他?于是戚家盛冷冷地一哼,讥讽道:“难不成这丑样儿的,还是你相中的媳妇?”
“你胡说什么!”卫子谦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戚家盛冷笑。“瞧你也就是跟在女人后面跑的孬种。”
卫子谦怒不可遏,一拳挥了出去,正中戚家盛的右眼眶。戚少从来只被众人捧着过日子,哪里曾被拳头招呼过。于是两人立马纠缠起来,你一脚我一拳,打得难分难解,其它小伙伴们回来见到,都不敢招惹地在旁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戚少的仆从来了,将人又劝又哄地拉了开去。
戚家盛临走前依然余怒未消,顶着一脸的青紫搁下狠话:“你们都听着,从今往后谁跟他好,就是与我为敌!呸!”
谁敢得罪家大业大的戚家大少?众人连忙作个鸟兽散,徒留卫子谦大字型地躺在落叶地上,粗浅地喘着闷气。
好不容易定了喘,他才想起什么来,身体猛地一震,赶忙鲤鱼打挺地跃身起来,急步走到了狼籍翻侧的藤篮察看。
一片半大不小的阴影自头顶遮下。是夕阳下山了吗?卢玖儿下意识仰望天空,却愣愣地发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青紫微肿的脸孔。
卫子谦见着她,也是一副愣愣的模样,无言良久,却似松了口气般在旁边跌坐下来,然后,眼神复杂地瞅了她几眼,干脆脱水般无力地又躺卧到地上去。
“玖儿,你没事……”他自语地喃喃,“没事就好。”
“咯咯咯!”她朝着那张形似的馒头脸,扬起了无齿的笑容,肆意地扑到他胸前,“吼!咯咯!吼!”
嘿嘿嘿!国宝熊猫现世了。老天有眼,报应不爽啊。看你小子往后还敢不敢乱调戏良家少女!
卢玖儿幸灾乐祸地嘲笑着,双手示威地朝他挥了几挥,但小拳头还不忘紧紧地攥着几张脉络叶片。正是因为刚才的意外,她才能在堆积得如厚毯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