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姨奶奶缓缓喝了口茶水,又问起别庄里的事宜如何,戚少爷在别庄过的生活如何,回城后未入宅子前又是过得如何。卢永洪低声一一答了,立场客观,字字谨慎。
卢永洪所说内容如先前与全总管和卫副管汇报的相差无异,五姨奶奶心里是有底的。视线落到卢家女儿的身上,这孩子除了刚进门时抬头四顾几眼,便一直都低着脑袋,只看得见黄氏替她盘的丫头发髻。便似顺口问道:
“这是叫玖儿吗?今年多大了?”
黄氏连忙堆笑,代道:“是的,就叫卢玖儿,别看她长得瘦小,已经满九岁了。”
“哦。”五姨奶奶笑得温和,“原来这么大了。来来,过来让我瞧瞧模样。“
卢玖儿应声,缓缓走近主座,在距三步开外处停下。微微抬首间,只见稳坐中央的女子身着华衣锦服,头戴金钗珠饰,样貌娇美眉眼张扬。她旁边的戚博文被换上了一身光鲜明丽的冠服,正端危坐着,像个小大人般,倒如往常见的感觉不同。他见到玖儿眸子转过来,他身体不偏不动,但眼珠子亮晶晶的,还偷偷地朝她扬唇咧齿。
卢玖儿马上低了头首,顺眉弯唇,眼睛朝着前面的一个点看,以免冲撞了主人家。
“长得倒清秀水灵,难得的是文静乖巧。”
旁边离五姨奶奶最近的婢女掩唇笑了,插嘴道:“刚才听小少爷的说话,觉得该是个十分聪明伶俐的孩子,怎么现在一瞧,倒有点像她爹了。”
这话一落下,只听得几声“卟哧”的忍笑声。五姨奶奶笑弯了眉,指着那婢女骂道:“你们看莲紫说的,人家的闺女长得不像爹娘,那能像话吗?真是皮痒了找打!”
那唤莲紫的婢女自是连连讨饶,笑过后便揭过不说了。
五姨奶奶转向玖儿,重新拾起话头:“刚才听小少爷说起你们数天前遇险落崖,明明该是惊险的变故,他却是兴高采烈地提起,反倒让我越听越糊涂了。玖儿你好好说上一说,当时的情形是怎么样的?”
卢玖儿应是,心里边赞老爹的神机妙算,边迅速在脑里梳理好准备的说辞,放软了声音,状似回想地慢慢道了出来。还又赞叹又惭愧地说道:“少爷处变不惊,思维敏捷。那时候他还提议借着崖上的粗藤爬下。事后经验丰富的老柴夫也说此计利于求生,不过当时就是玖儿胆子小,才拖累了少爷陪在崖上等候救援。”
一番话听得五姨奶奶搂着戚博文,又是心痛又喜爱地唤了几遍“我的儿哪”“心肝唉”,让怀里的小少爷红着脸享受着娘亲的温软拥抱。
卢玖儿毕竟是小孩的身躯,时间长了多少是承受不了的。她心下嘀咕着,罚站可是件体力活儿呀,比农忙时干活还累人。又加上说了一大堆话,越来越觉得口干舌躁,头重脚轻起来。也估摸不到主人家还想“闲聊”多久,她捻量了一下,用低声却又能令人听清的声音说道:“阿母,玖儿急,想上茅房……”
黄氏连忙告罪,带着玖儿跟引路的妈妈往外面寻茅房解手而去。卢玖儿跟在后头,临离开花厅时,还隐约闻得五姨奶奶问卢永洪的话:
“你家玖儿,似乎还念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