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出了城,驶在郊野的道上。路上行人三三两两,有荆衣布衫,亦不乏冠服绸衣者,大多数都是走返城的路线。车驾驶在道上,未免减慢了不少速度。
卢玖儿望了望过午的太阳,心下了然。想必诗花会已经散了。
车辕驶至分岔处,舍弃了人多的一边,径自走了孤清的泥泞小路,只勉强供一骑一车并驾齐驱。
阿吉大笑,道:“这下人再多也不怕!这条捷径人少,车马更少!”
“要是对面也来了车驾怎么办?”卢玖儿看着前方七弯八拐的山路,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不会的。”阿吉嘴边裂得大开,神秘兮兮地低声道,“这捷径,知道的人不多。”
待得再拐过几个山弯,卢玖儿心中仿似豁然开朗。凡事皆有因由的,捷径之所以少人,除了路窄野草茂盛外,原来还有枯木阻道啊!
马匹被逼扯停在拦路的粗树干边,喘着粗气,踏地不前。
石头惊觉地探出来一看,刚好见阿吉跳车落地,挽袖撩衣要大干一场的架势,他搔了搔头,劝道:“这位大哥,咱们还是返回去按原路走吧。”
“此言差矣。”阿吉摇摇头,“先不说这路窄,马车无法子调头。前头这根断木也就腰肢粗而已,合你我二人之力,一定可以搬开的。”
石头闻言,瞅了瞅前头,觉得有道理,便也下了车摪衣挽袖。
阿吉瞥了我一眼,道:“玖儿,来,看到路间的碎树枝没?帮个忙搬到那边可好?”
卢玖儿顺应地答了。正好乌梅探头出来,瞄见她腰纤手短的模样,噗哧一笑,便道:“你能搬动个啥?进来陪着七少爷,我去就成。”
卢玖儿没留意到阿吉欲言又止,乖顺应了便进了车厢与戚博文玩大眼瞪小眼去了。
乌梅捡了几根枯枝和几块碎石,便觉得无忙可帮,站在旁边看。横行霸道的树干实际上也不算重,石头和阿吉各分一边,便能轻易抬起。眼看着他们刚刚将道路清了出来,忽尔马匹仰首高嘶,鸣声尖且刺耳。未待人反应过来,马匹居然就撒蹄向前,拖带着车厢往山道拐弯处狂奔而去。
“少爷——”
石头呲目欲裂,震耳欲聋的撕吼声,震醒了乌梅惊慌怔愣的魂魄。
心窝里怦动不止,一下又一下地鼓躁着。仿佛就如那马下的跌蹄般,狠狠地踩踏上泥土,啼达啼达,急剧,而狠劲。
乌梅仓惶地跟在石头和阿吉的后头跑。布鞋底薄,脚踩踢到大小不一的石泥,被绊得踉踉跄跄。
阿吉在高喊:“快!抢捉马缰——”
可是,赶不及了……赶不及了……
那一道拐弯之后,便是临近险崖的山道。受惊的骏马只一味地沿路向前,后头的车轮根本经不住急拐的势头,被抛离了路面的泥地,大半个车厢在乌梅凄厉的尖叫声中浮空,顷刻下坠的力度将马匹反勒得悲嘶长鸣。眨眼未及间,一马一车消失在险峻的道崖边,那似要撕裂人心的凄叫随风而下,伴着滚转的哄然砸响远去,最终,销声灭音……
“七少爷——”
一人临崖扑倒,声嘶力竭。另一人脱力跪坐崖边,神色哀戚。
乌梅怔怔然地缓收住脚势,停在十步开外,睁眼望向前方,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在怵怵发抖,再也无法动辄身子半步。
事情发生得太过于意外,恍然若梦。眼前的人事,仿如凝成了一副清淡的水墨画。
若非,若非那凄叫悲嘶依然凭着记忆在耳边徘徊,重响多遍不肯消退……
谁又敢相信,事情居然,就这么发生在眼下?!
石头最快恍过神来,咬牙槌地而起,吩咐阿吉道:“你快回府禀报,带了人直接去山脚搜救。”语未落毕,头也不回地便往崖边跃了下去。
乌梅见状倒吸了口冷气,急步赶了过去,只见到崖坡虽然未至于陡峭崎岖,但也有一定险峻的坡度,且尖石突树遍布,石头仗着练过的身手,小心地寻着落脚扶手点,径自攀跃而下。
阿吉不敢久待,领着乌梅奔回到分岔道口处,看了几遍来往的路人,未见到有熟识的。他把心一横,低头嘱咐道:“你留在树荫下等。”
乌梅用力地点点头。
一群少年人往这边而来,有三四个儒生模样在轻骑慢驶,傍着一辆华实的马车旁,正嘻笑怒骂好不fēng_liú。阿吉就瞧准了其后随从牵着走的一匹马,看来他的主人正在马车上与人对论,暂时未需骑马代步。
未待他们走近,阿吉便扑上前去,趁着众人未反应过来的时机,迅速蹬脚上马。牵马的随从哪里知道会有人抢马,只下意识想强拉马缰,却差点被马起踏,惊乍间忙松开手跌坐到地上。
阿吉见机狠一夹腿,边扯喉喝话,边策马狂奔而去:“今有人命急事,暂借马匹一用,日后戚府定必厚谢!”
众人见状,对此无礼的强借之事,无不瞠目怒骂。被夺了马匹的秦家小厮哭丧着脸蹭到车前,被盛怒的主人狠狠地扇了一掌。倒是车内另一fēng_liú公子微微沉吟,问道:“哪个戚府?”
秦盼冷笑:“戚兄你来城日子尚浅,不过要知道这敢称府门宅第的戚府人,就只贵府那么一户,有你在此,本少爷也不怕找不到人算账!”
戚家公子甚觉有趣地摇着书生扇,问:“听此言语,难道秦弟与我戚府人素有嫌隙?”
秦盼撇嘴哼声:“那倒也不是……”
侧旁骑马随行的公子们闻言笑道:“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