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葬华颜,鹤发送故人,留一青灯伴余生,将红尘的过往拱手让给了黄泉。
纵是往后虚度了半生,再次回想起来,也只得道情结根底终为深。
如是我亡,换回你生。
我把余生,葬送黄泉。
——044黄粱三载
那一年秋,我与长水,已是相忘于江湖,咫尺成天涯。
“你知道吗?我曾有过兼济天下的期盼,常聆风浪缠绵,又而逆水行舟。亦曾有过曲水流觞的静默,常念几人笑语,又而顺应自然。“
秋色袭来南渡里,我的眼中缱绻着不知名的思绪,唇角微扬间流露出些许浅淡的笑意。忽又颌首,抿唇弯眸间闪过刹那的忧虑。
“只可惜时光荏苒,已不复天明。纵是望断了山河,也未曾寻得两全之法。唯愿此后光阴,不是那破碎了一梦的黄梁。“
即便是远在长水外,我的处境却也是千夫所指。
那一日我无路可退,鹤影迷踪,我在绿茵铺就的森林种独留伤痕累累的躯壳,无疑透露着必死的悲意,鲜血染尽白衫,我却放声长啸。
是不甘,也是失望。
那收到一纸家书的喜悦,瞬间被绵绵如麻的算计践踏了个干净,徒留一腔热血化作了绝望。
终是青鸟嘶鸣的喑哑,破碎了一梦的黄粱。
所有的思绪在喧嚣的风里雕琢殆尽,明亮眼底透不过记忆的轻纱,只余一片枯骨话不去的悲凉。
身临着长水的山水,却又不过虚妄。
合着我该将那彤日挥去,任由寒冷吞骨,至那天地外而不可寻,追随着故人远去。
那时的我,曾这么想过。
但我...不能。
风过无痕血红的衣袂飘摇间更显得身段的单薄却是异常的挺拔,我深邃的瞳孔荡漾不去惊鸿的影,它在逆光里绽放出耀眼的华光。
刀剑暗哑,血染江山的繁华不过一场空,纵百般不甘,奈何旷野无声,无人观火,只有自救。
亡命如风,吹灭了夜空万里的寒,吹灭了云落千丈的愁,却吹不灭半盏的残烛,终是黄昏添了旧衫,不愿生死随了流风。
我抬起染血的衣衫下的食指,伸手对着似火的残阳,在空中笔画着古老而晦涩的法阵,寒冷造就起僵硬的指骨停滞在空良久,短暂时光仿佛放慢了无数倍速,正如这跌宕起伏的人生。
我想,我终究是理解了,这世上或许根本没有什么两全之法,有的只是...俗世无情罢了。
早已是深陷囹圄又怎奢望家国天下,曾经的天真,早已是回不去了。
百花正凋零落叶知秋,清风送去一缕绿芒荡漾般飘散远去,飞往我身后的大千世界。
生死不过一叶飘零,亦是障目。
白鹤迷踪,命悬一线
莲生九天,一线生机
——045黄粱四载
那一年冬,我与故人同在。
“故国冬至,十方藩篱,亦是丰年话桑麻。常念几家笑语,常聆风浪缠绵,只恨笙歌不复天明。“
红豆生南国,竹芯罄心脾。风萧萧,白雪落尽掩了芳华,寒光未曦。悠悠我心,终不过是泠泠霏霏。
飞鸾宫前,那一株玉树被霜雪掩住了芳华,我恍惚间看见玉树下人影绰约,她对我颌首浅笑,衣袂翩翩。
我的眼底倒影着桃花盛开,跹惓着不知名的温柔似水,约莫是像极了重逢的恋人。
那一曾未改的心不容置疑,却又让我自己,伫立在九天这片风景如画里。
我似能听见那玉笛诉不尽的流年,在那不知名的寒冷几经辗转过后,和着繁花依稀缤纷又落,年复一年,那是一腔热血而无法到去的终点。
清风轻扫树木枝桠,而今只余脚下那不属于自己的繁华喧闹,彷若清晰聚于耳尖依稀可闻,经历红尘万丈殆尽的不过是人心。
我不经意抬首间,骨子里的鲜血直涌五脏六腑,如白浪滔天携不可逆转之势经久不息。
我看见自己的锐甲刺入细腻的皮肤,白暂的指尖所指处留下短期内不可磨灭的印记,正如是血染的锦绣山河般,鲜红诱人甘之如贻。
再莫想起故友对酒潇洒似鸿,再莫想起佳人如画难解愁肠。
我染血的掌心抚着这十里的玉树,清风几过却是冽寒侵骨,任由那无法言出的关怀随风而逝。我的眉眼纵衔黯然,谙尽风雪欲来的客意。
时隔多年,物是人非,九天终究因为我,而入了尘世。
“你我皆亡人,或在盛世中“
当初以为这不过是一句辞家无旋踵的玩笑话,却在多年后一语成箴。
只是这次,辞的将是我的故人。
隐约间我的脑海里那最后一丝曙光吞噬殆尽,黑暗如影随形,他狭长的睫如蝉翼颤动似无可休止,咬紧牙关依稀间可闻的是浓郁而经久不息的腥甜。
目及所至处那被飞雪铺就的土地恰如未染尘埃的白纸,而人的足迹成为了它一生的黑,我依靠着玉树,旋风呼啸而过那万般思绪只余下微风拂面的叹息。
九天之于我,如水之于浮萍,不可缺也,却又因这浮萍肆意生长,淹没了水的痕迹。
终生长愿是难见一面,只得道聚散无常,枯荣有数,何其笑邪?
我持盏将欲饮,盼望着与君共安的未来。从今以后,便用我的余生,守护他们。
“愿君,共长欢。”
在那光与影的交错处,我明眸轻敛,对着宫主的方位,抱首行礼
“不肖莲生,拜首“
玉树十里,故人将绝。
自此一别,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