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你的时候
水淼认识叶家近是早于叶家近认识他的,是在余阴镇的夏季,他就记住了叶家近这个名字以及叶家近住在哪里。那时候一个鸡蛋都要五毛钱,早餐钱也只是五毛钱,够在学校买一个菜包子。
那是在一个周五的早上刚刚放学的时候,已经上完了四节课,阳光早已从山的那一端出来了。那会儿水淼还在六年级,阳光从透明的玻璃透了进来,撒在了水淼的桌上的一个“早”字,那时候漆红的课桌上时常能看见一个“早”字,斑驳的红漆,红色的长条板凳。
每次拥有一个新课桌的学生,总会用小刀在新课桌上刻上几个字,或者拿起油笔在那剥落的课桌空隙上写上一段话或是一个名字,这一种习惯不知道从哪传起,彷佛写上一个字这课桌就代表自己曾经拥有它,桌上稚嫩的字就成了永远的印记,而写字的人一代一代更替,课桌上还没写完字就被换下,新的课桌就被换上了,旧的课桌被放在外边,水淼不知道这些旧的课桌最终会被弄到哪里去,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这张课桌不久也会写满了各种各样的字。
那时候叶家近也在六年级,只是他在二楼的三班,水淼在一楼的一班。下课铃声响起后,在水淼刚走出教室门的时候,他被后面的拥上来的人一推,他直挺挺地撞向教室门前的花盆,水淼立即张开了腿,他想要从花盆上面跨过,花盆里面的树苗张开它繁茂的胳膊和水淼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花盆就这样从台阶上摔了下去,摔了个粉身碎骨,树苗安静地躺在台阶下,树苗根茎上的泥土也摔落了不少,一地的泥土,此刻水淼的心也摔了个稀烂。这时候水淼的班主任就在他的后面不远,放学铃刚响起不久,他就这样看着这一幕发生在自己的眼前,他来不及责怪水淼,捡起地上的树苗便往办公室走去。
“你去买个花盆吧。”
班主任的脸上的责怪,水淼不敢再多看一眼,他也没有多看水淼一眼就走向办公室,丝毫没有给水淼辩解的机会,水淼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班主任告诉水淼,让水淼买一个盆。在这个本来应该高兴的日子,在这个周末即将到来的日子,盆栽里翠绿欲滴的树叶落在了水淼的心间,他不敢也不想让母亲知道他打了盆栽的这件事。
水淼想不起来那时候推他的人,始作俑者就成了水淼,水淼一心想着杂货店里一个花盆要多少钱?她的母亲也刚从河坝回来不久,他的母亲在一大清早也只筛好了一堆沙。筛上一整天最多我也就只能筛上四五十块钱的沙,他以前试过用那铁锨掀起一锨沙石,那时候他也挥动不了几次,而他的母亲一弄就是一整天,除了下雨和大夏天的中午才会提前回来,家里就这一个劳动力,平时他的母亲还会种上一点蔬菜,而他家就经常等着这些蔬菜成熟,然后再吃。那时候村民盖房子总是需要沙,水淼的母亲就在河坝用铁网筛沙卖钱,她的手上满是老茧,
水淼在家里等了十几分钟后,饭菜终于做好了,他母亲没有问他在学校过得怎么样,也没有问他吃饱了没有,看着母亲收了碗筷,没有等他母亲洗好碗后又去河坝筛沙的时候就走了,水淼吃完饭后他没有去学校,而是沿着家一直往上走了大半条街,终于在街角落的一个杂货店,看到一个小一点的花盆,“老板,这个花盆怎么卖?”出来的是一个中年女人,“12块钱。”水淼问了好几个有花盆的店,最终还是选择了12块钱的那家,只是他身上没有那么多钱。
十二块钱对于那时候的水淼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了,相当于他20多天的早餐钱,他不敢去学校,怕看见班主任,他的母亲没有被老师叫去学校,他不敢回家,水淼沿着路走一直走。走到晚上七点的时候,他看见了一辆红色的装满了水泥的车,水泥车后面是一辆拉货三轮,上面坐了四个装卸水泥的工人,水淼跑着跟上了这辆慢吞吞的三轮车。水泥车扬起了一阵灰土,灰色的尘土却让水淼感到兴奋,以往他讨厌这些扬起的尘土,这一次却让他无比开心。红色的货车在前面车头一转,他驶向一条小道,在小道里面停了下来,水淼跟了上去,他想要12块钱,这一车水泥让他充满了希望,在他眼里这一车水泥就是钱,只要有了12块钱这个事就可以完满解决了,他的母亲就不会知道了。
“阿姨,我可以帮你们卸吗?”背着水泥男人们没有说话,倒是车上一个女的开口了,“你搬不动,”水泥工人脸上一块灰色的尘土,她的脖子有一条沾满了水泥的毛巾。,水泥工人脸上一块挨着一块水泥灰,她的背上是一条灰色的背肩,灰蒙蒙的头发。
“我经常在家里干农活,我身上有不少力气,你让我试试,我肯定没问题的,”女水泥工在车上看着水淼地下还没走,他那渴望的眼神,女水泥工就让水淼上了车,“你帮我们往外面扯吧,”水淼在车上扯着比他还重的水泥袋两个角,他用上全身的力气,那比他还要重上很多的水泥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换了另一袋,水泥就像是扎了根在车上嘲笑他一般躺在原地纹丝不动,水淼的眼里满是泪花,他知道钱没有了,他的希望破灭了,他恨自己以前没有帮母亲多干干活,那样他的力气就会大一些。敞篷下暗黄色的灯光,照亮了这一点已经陷入黑暗世界的鱼阴镇的一个小角落,她的母亲这时候才从河坝往家里走,肩膀上扛着的是一把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