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凌国,二百五十年。
东凌国这个经历了初生,兴盛到逐渐衰落的国家,已是日暮西山,外忧内患,百姓活于水深火热之中。
此时,东凌国长安府长安县一个名为桃花村的小山村里,哭声震天,在漆黑的寒夜里惊起了夜鸟而不自知。
寒风呼啸,冻得看热闹的村人身子直抖,天空,雪花大朵大朵而下,外是看不尽的白,灵堂内,亦是刺眼的白,天与地,皆萧瑟凄凉。
震天的哭声是从村民蔡大柱家外搭起的灵堂里传来的,大声嚎哭的老妇人是蔡大柱的老妻李氏,所哭之人,是二人的幺女蔡花,平日里村子里的人和家人叫她“蔡花儿”或“花儿”。
蔡大柱今年五十五岁,李氏今年五十二岁,二人生了四子一女,大儿子蔡齐荣,二儿子蔡齐华,三儿子蔡齐富,小儿子蔡齐贵,名字合起来念便是“齐齐齐齐荣华富贵”,彰显了蔡大柱这个做父亲一辈子的愿望和期盼。
至于幺女蔡花,也就是期盼她像花儿一般娇美的意思。
别人家是重男轻女,但在李氏这里,却是重女轻男,蔡花儿是在她三十岁生了第四子后盼了十年才盼来的女儿,算得上是“老蚌得珠”,对这个幺女,那是疼到骨子里的,家中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先紧着这个闺女。
人算不如天算,她宠得上天的小闺女,却在今日下午不明不白的跌入了桃花村前的泥鳅河中,泥鳅河水并不算很深,但好死不死的是--蔡花一脚却跌入了河水最深处的地方,又加上冬日水寒,连淹带冻的,便一命呜呼,结束了她短暂的十三年寿命。
“花儿,花儿……我的儿啊……你咋这么命苦啊?你就这么去了,你让娘以后怎么过下去啊?娘不如就此也死了,跟着你去了,这心也就不疼了啊……”
李氏手扶着黑色的棺材,泪涕满面,哭声一顿三扬,在暗夜里悲怆高亢瘆人,遮掩住了边上扶着她的三个妇人的低声小泣。
棺材的盖子并没有合上,在灵堂幽暗的烛火照耀下,一个少女,安静的躺在里面。
本就肥胖的少女,被水浸泡后,给人更胖了的错觉,但并不妨碍人看清她原来的模样,少女的脸长得圆嘟嘟的,且皮肤黝黑,五官却是不丑,额头光洁,鼻梁高挺,眉毛弯长且黑,一双眼睛紧紧阖着,长而密的睫毛更显得长得过份,紧闭着的小嘴惨白,湿漉漉未干的稀疏黄发梳在脑后。
在四个妇人哀哭时,却不曾有人注意到棺内的人,长长的睫毛动了动。
仿佛……那只是一瞬间的错觉。
梆子敲了三下,看热闹的村人渐渐离去,灵堂前的人只剩下了神色各异的蔡家一家人。
寒风吹过,灵堂门外的一盏气死风灯,随风晃悠,明明暗暗,闪闪烁烁,更显凄凉空寂。
“爹,娘,你俩去歇一会儿吧,这里有我们陪着小妹,她不会害怕蔡名荣上前劝解老夫妻二人。
蔡大柱颓然的坐在灵前的凳子上,表情哀戚,他虽然没有孩子娘那么宠着幺女,但女儿是贴身的小棉袄,她唯一的小棉袄,小小年纪便这么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的心也被人剜空了啊。
李氏半坐半跪在地上,往灵前燃着的火盆子里放着纸钱,眼睛哭得红肿似桃。
“是啊,爹,娘,你们俩从下午忙到现在,累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这个家你们俩才是主心骨啊。”蔡齐荣的妻子田氏见两个老人不为所动,也走上前劝说。
“你们要回就回吧,我是不回的,一个两个黑心肝子的,你们的妹妹尸身未寒,你们就想着回家歇下,一家人送花儿一程,守一晚上能咋的了?会累死睏死吗?啊?……”
李氏突然拍腿大哭,嘴里叫骂着一家人,从老大骂到老小,再从老大媳妇骂到老三媳妇,一个也没放过。
众人:……
他们对于老娘一碰上幺妹的事就蛮不讲理的模样,早已习以为常了,田氏一脸的尴尬,蔡齐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掩住眼底中的愠怒,默默的退回到椅子上僵身坐着。
老二蔡齐华和妻子王氏二人怯懦胆小,夫妻二人呆坐在那,屁都不敢放一个,听老大都被骂了,头低得更低,只愿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被老娘逮着错处痛骂就好。
老三媳妇胡氏默默的上前,蹲下身子半跪在李氏右边,帮着扔烧纸钱,她的当家的,老三蔡齐富长年在外头浪荡,这会子还没归家呢,她不主动着点表现,一会婆婆又该磋磨她了。
唯老四蔡齐贵,这个在家中除了老夫妻二人外,打心底里宠着妹妹的人,眼眶红着,跪在了老娘的左边,为妹妹烧着纸钱,心中默念:小妹你一路走好,在那边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说做官姐小姐,荣华富贵,最起码要长命百岁的那种,不能似这一生,早早的便去了。
李氏抬起红肿的眼,看了看右边的老三媳妇,再看了看左边哭红了眼的小儿子,心中总算是舒服了那么一丁点儿,便歇下嘴不再骂了,怕吵到了睡在棺材里的幺女。
自己生了四子一女,也就这个小儿子和小女儿是真心的孝顺自己和当家的,其他三个,不是白眼狼,就是灿泥扶不上墙,你说,能怪她偏心自己的小闺女吗?!
可是她的小闺女……一想着可怜的小闺女没了,呜,呜……李氏捂着嘴,又开始哀声哭泣,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
“冷,好冷啊……浑身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