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淳双手各举着一个香木托盘,上面摆满了菜肴与酒水。
他的身材很瘦,脸色有几分病态的苍白,穿梭在落座的客人周围,陪着笑脸,将一盘盘菜肴摆在桌上。
从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公子,到青楼打杂的青衣小仆,若是寻常人经历过这样的起落,恐怕早就想不开自寻短见了。
但何易并没有从周淳脸上看到任何患得患失,有的只是为讨生活的忙碌和充实。
便在这送酒上菜的功夫,周淳身旁一人忽地站了起来,似乎要与对面的人敬酒。
也是因为如此,周淳的身体被那人给撞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晃,手中的托盘也随即倾斜。
于是,托盘中盛着的一盘菜肴便滑落下去,淋在旁侧坐着的一名男性修士身上,顿时湿漉漉,油腻腻一片。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周淳吓了一跳,脸上闪过一抹恐惧之色,连声道歉,又慌忙取来一块干净的抹布,与那人道:“我这就给您擦干净。”
“混账东西!弄脏了小爷的衣服,你赔得起吗你!”
那修士的目光忽地变得锐利,他猛地捏住周淳伸过来的手,而后用力一扭,便听到“咔”的一声脆响,直接将周淳的手腕给扭的变了形状。
周淳一声惨叫,痛苦的捂着手臂倒在地上,冷汗大颗大颗的淌下。
“不长眼的狗东西!”那男子抖了抖身上的残渣水渍,脸上满是嫌恶之色,扭断了周淳的手腕,却还不觉解恨,抬脚便踢了过去。
何易见状,眉头大皱。见那男子还要继续对周淳动手,他连忙疾奔过去,一脚点在那男子脚踝之上,将其伸到一半的脚踢到一旁。
“歉也道了,罚也受了,为何如此得势不饶人?”何易护在周淳身前,盯着眼前那人说道。
“怎么,你要替他出头?”男子的目光随即落在何易身上,饶有情趣的上下打量了何易一番,又指了指地上的周淳,道:“替一个下人?”
那男子摸不透何易的身份背景,也不敢贸然如何。
如今的斛阳城,各方世家齐聚,可谓风起云涌,倘若因为区区一个下人而与另外一处世家交恶,实在不值。
所以他这番话,是在提醒自己,同样也是在问何易,是否要因为一个下人而与他作对,是否要考虑这样做的后果。
这边所发生的冲突,已然影响到了周围的客人,霎时间说笑停止,乐声渐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一处。
大厅内骤然变得安静。
“那位应是赵家的三公子赵胜吧?那可是斛阳城里出了名的执挎子弟,手段厉害的很。”
“出手的那位又是谁?身法倒是灵敏,只是为何看不出灵力波动?”
“不知道,或许是用某种秘法隐藏了修为也说不定。敢在这斛阳城里招惹那赵家,应该不可能是等闲之辈?”
“看其仪表不凡,可能也是某处世家的公子少爷吧?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赵家在这斛阳城中虎踞多年,怕是没那么好惹。”
“......”
片刻的安静过后,大厅里开始变得嘈杂,周围落座的众人纷纷开始议论,对何易的身份也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虽然有人妄加猜测,却也无人当真,反正是一场好戏,不看白不看。
“赵家?这人也是赵家的?”何易将围观者的话听进耳里,遂将目光瞟向另外一桌的赵家人。
同样是赵家的子弟,分桌而坐就不说了,偏偏这双方还都是一副冷眼相看,似乎颇有仇怨的样子。
这就十分的奇怪了。
“我劝你乖乖把这个下人交出来,小爷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那赵家的三公子赵胜,原本对何易并无多少敌意,毕竟在这种不知根不知底的情况下,谁也不想平白无故的惹来未知的敌人。
他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下人弄脏了衣服,想要施以惩戒,以显示威严而已。
可偏偏何易不吃这套。
不为别的,只为还周家的恩情,他今日无论如何也要保下周淳。
就算超出了他计划的范围,提前与赵家交恶,也在所不惜!
何易冷冷看了那男子一眼,先将周淳扶了起来,这才开口与那赵胜说道:“好一个下人!那你又算什么东西?若真有本事,又岂会遵从练气宗的命令?”
他话中的意思同样明显,就是在告诉对方:你也不过是个替人跑腿的下人而已!装什么大人物?
此言一出,那赵胜的眼中便露出明显的怒意。
非但是赵胜,另外一桌上坐着的赵家人同样脸色一变。
他们这些修真世家,虽然被冠以修真二字,但也只是世家而已,与真正的仙门有着天壤之别。
虽然在世俗之人的眼中看来,修真世家高高在上,可实际上,他们的地位却是处于修真一道的中下层。其地位,也就比散修高上少许而已。
说的难听一些,便是仙门养在世俗中的傀儡罢了,无论是修行的功法,还是所用的法宝,都与真正的仙门差了数倍不止。
这一点,向来是修真世家的痛点。
而何易这番话,正好戳在了对方的痛处之上。
“那你就是存心找茬了?找死!”赵胜阴沉着脸说道。
他身后站着的几名随从,也在同一时间亮出了兵器,对何易怒目而视。
周围这么多外地的世家看着,无论如何都不能丢了颜面!
“谁敢对我家先生无礼!”后面正在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