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珪本打算今晚宿在懿安殿,但想到言皇后定会为了儿子的事哭闹不休。顿时觉得心中一片烦闷,今日事情太多,一件件都不顺心,曹珪感觉偌大一个皇宫,竟然没有一处清净的地方,于是对岳叫他们把奏本送到那,再将崔卿找来,我有事问他。”
岳乐连忙答应了,吩咐了人去办。
用过晚膳,曹珪活动一番就在桌前坐下,批阅各地呈送的奏章。这时岳乐走了进来说道:“陛下,崔大人到了。”
曹珪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说道:“让他进来吧。”
只见殿外走进一个大臣,正是给皇子们上早课的崔诰,只见他皮肤白皙,美须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英俊中年,一套行礼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这不是在殿上向皇帝请安,而是在表演一种庄重的仪式,肃穆,而又不失美感。
“不知陛下今晚召见臣有何事?”崔诰问道。
曹珪放下手中的奏章,让崔诰坐下:“今夜有些事朕想与卿商量。”
崔诰见皇上夜召自己觐见,心中也在揣测所为何事。想了想朝中最近发生的事情,不过就是沈良玉归京遭袭和六镇组建之事。这两件事,任何一件都十分棘手,尤其是自己汉臣身份,在这两件事情上,不能轻易发表自己的想法才是上上之策。
崔诰心中正在暗自思量,只听皇帝又说:“朕这次请卿入宫,是想议一下六镇之事。”
崔诰听完,心想果然如此,心里顿时惶恐起来,连忙辞道:“陛下,此时非臣所能议之事,还请陛下独裁。”
原来大魏太祖曹岐是匈奴人,当年在幽州所用兵将也大多是匈奴人,后来建立大魏,匈奴人自然也成了魏国上下的特权勋贵。但有一些匈奴人过惯了“宽则射猎qín_shòu为生业,急则人习战攻以侵伐。”的生活。来到这中原之地,始终与汉人摩擦不断,嚷嚷着要回草原,这些人里大多是随太祖起兵以来就跟着曹家的有功之臣。
后来,因为柔然不断扰边,曹珪就想到一个两全之法,他想在代郡以北设立沃野、怀朔、武川、抚冥、柔玄、怀荒六镇用以安置想回草原的匈奴人,一方面安抚住这些匈奴贵族,一方面用这些彪悍的匈奴人抵御越来越频繁的柔然袭边。
这提议一摆出来,匈奴的勋贵们自然欢天喜地,但朝中的汉臣们却大多反对。不是因为他们舍不得这帮匈奴老爷,而是因为一旦匈奴人搬到六镇,因为长城以北的地方不适合耕种,虽然也有屯垦,但效果都不是很理想,这些匈奴的贵族们习惯了中原的花花世界,真叫他们回草原去渔猎过活,他们定是不肯的,到时候还不是要用举国之力供养这帮大人,说白了,汉人出钱,匈奴人享受,这事怎么想怎么亏。
但这话却不能跟皇帝说,你总不能对皇帝说:“你们匈奴人要回去没问题,自己掏鸟玩去吧。”这脑袋可只有一个,游戏的规则也不允许这么玩。
崔诰见推脱不过,心里暗暗叫苦,沉吟了片刻对曹珪奏道:“陛下,柔然扰边,这些年来越来越频繁,确实需要在我大魏北方驻以重兵,但人少了不济事,人多了易成尾大不掉之势。”
“再者,代郡以北草原不适合耕种,大军进驻,粮草、兵器、衣甲等辎重,都需要从各郡征发起运至代郡出长城,其中转运之耗,足以再建一支大军,如今刘宋与苻秦激战正酣,正是我大魏南下的良机,将钱粮耗费在转运之中,殊为可惜。”
曹珪听罢觉得崔诰说的也很有道理,但是汉人与国人之间日益激化的矛盾让他需要一个方法一劳永逸的解决争端,即使不能一劳永逸,最少也要让他在消灭刘宋和苻秦之时不要因为内部矛盾给他添乱。这时他不禁想起今日在校场之上三子曹藩的一番话,宫里也出现了这种矛盾,看来民间的摩擦更不会少。曹珪拿定了主意,六镇是一定要设立的,但不能冷了崔诰的心。
曹珪于是不置可否,对崔诰说道:“崔卿,六镇之事先放一放,但是六镇之地军屯的事情刻不容缓,这次淮河遭灾,有不少南人北迁,正好让他们去六镇之地垦荒种粮。”
崔诰知道皇帝主意已决,不好再劝,只好答应了。
待崔诰走后,曹珪又把利弊梳理了一番,发现怎么做都不可能十全十美,他不是不知道崔诰这样的汉臣心里的想法,不过就是钱粮人口这样的利益罢了。现在朝中汉匈之间倾轧很严重,汉民被匈奴贵族欺压之后揭竿而起的事情也多如牛毛。虽然事情还在可控的范围之类,但这种事每发生一次,都是在自己的帝国身上挖下一块肉来,这让曹珪心痛不已。确实不能再等了,苻秦的皇帝已经带着举国之兵在汝南和刘宋对峙,这是倾国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是大魏的机会,千载难逢。失去了那就不是机会,而是地狱···。
想到这,曹珪既兴奋,也很紧张,他在御书房内坐立不安。
“岳乐,走,出去走走。”曹珪对中常侍岳乐道。
时近中秋,今晚的天空月朗星稀,曹珪一边走一边深吸着清冽的空气,纷繁复杂的思绪稍稍平息了一下,这时突见远处有一灯如豆,和别的地方相比,冷清无比,但那盏小灯,却给人温暖无限的感觉。
曹珪走上前去,细细一看,原来是淑仪阁,韩嫔住的地方。正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下午校场里那个英俊又倔强的少年,曹珪不禁停下了脚步对岳乐去:“去,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