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二堂出来正是散衙的时候,曹宏还是迷糊,不知道今日耶律玺所为何来,见离宫门落锁还有段时间,便赶到韩府。
曹宏进了徐琰住的院子,见到师父正坐在树下看书,于是上前见礼道:“师父!”
徐琰见是曹宏很是高兴,忙让他坐下。
两人落座之后,曹宏将今日耶律玺交办的事情细细说给徐琰听了。
徐琰听罢沉吟了一会说道:“要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首先宏儿你要知道什么叫三长。”
“所谓的三长就是邻长、里长和党长,五家立一邻长,五邻立一里长,五里立一党长,这三长负责检查户口,监督耕作,征收租调,征发徭役和兵役。”徐琰接着说道。
曹宏恍然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想来这些三长都是些乡贤之辈吧?”
徐琰点了点头:“三长由县里推荐或者乡民选出,一般都是些德高望重之辈。”
曹宏这就奇怪了,既然如此简单,让乡里报个大家都服气的人做了三长便是,还要顺天府的司吏去孟津催办选党长一事作甚?
徐琰笑道:“不错,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宏儿,你知道这三长制是谁设的吗?”
曹宏摇了摇头。
徐琰正色道:“正是你的父皇,这也是我佩服你父皇的原因之一。”
“曹魏以来,生民为世家所把持,世家常荫蔽人口,私藏部曲,大者势覆州府,小者横行县乡。民众畏他惧他,但又不得不依附这些世家大族而活。国家常因人口被这些世家荫蔽而收不上赋税,一旦战起,也征召不到士卒。你父皇设的三长制,正是为了将人口从世家嘴里抢出来,国家给其田,让生民不必佃种世家之田,设三长检查户口,防止荫蔽……”徐琰细细地解释给曹宏听了。
“师父,我懂了,孟津必有耶律玺不愿得罪的大族。他是让我去碰这颗钉子。”曹宏恍然大悟。
“不错,朝廷每三年都要核查户口,一府之内如果户口不增反减,那是要夺职罢官的。”徐琰笑看着曹宏。
“看来这三年一考已迫在眉睫了,只要我解决了孟津之事,不仅保住了耶律玺的官,还让他两不得罪,左右逢源。”曹宏苦笑道。
徐琰又问:“那宏儿,你愿不愿意替耶律玺出这个头呢?”
曹宏想了一想便坚定地对徐琰说道:“世家就像趴在大魏身上吸血的虫子一般,不剪除世家,就不要说什么统一天下了。”
徐琰苦笑地说道:“你可别忘了,我徐家和你外公的韩家可都是你要剪除的那些人。”
曹宏这才想起这茬来,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徐琰哈哈笑道:“宏儿,放胆去做吧,世家大族不会因我和你外公而存;也不会因为你这次孟津之行而亡。看看南朝,宋国几乎都被四贵所把持,这样的国家,不要说黔首,便是我们这样的人也不会有出头之日的。所以说,去做吧,因为世家已经……烂到根子里去了。”
曹宏见徐琰挥斥方遒,豪放不羁的样子,顿时觉得豪气干云,身体里有股使不完的力气。父皇说师父是屁股决定脑袋。看来并不是绝对的。徐琰这师父,才真的称得上“名士”。
曹宏对着师父徐琰深施一礼道:“师父,孟津之行,我必不让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