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武也不是没动过劫狱这个念头,但用兵之策有上中下之分,劫狱这种粗暴又后患无穷的方式属于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宜使用。
不过,两人的对话却给了他一些启发。
“先休息!”他道。
眼见天色已晚,三人经过长途跋涉,加上打探消息已经困乏,孙武便让两人先休息,自己则走出屋外观察了一番天相。
天空中,星光熠熠。
“月星在翼?唔,一个好天气!”
《孙子兵法》火攻篇有云:日者,月在箕、壁、翼、轸也。凡此四宿者,风起之日也。
看到这种天相,他感觉又多了一分把握,回到屋内倒头便睡。
实际上,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基本成形的计划。
至于成功与否,要看接下来如何利用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和精心谋划了。
……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伴随一声鸡鸣声,三人起了床。
这是云梦谷养成的习惯,不用可以安排人叫,鸡鸣声就是起床的号令。
距离处斩专诸还有两天时间,今天要做的事不少。
孙武让欧冶子去调查周边山匪的情况,他和要离到商铺买了一些玉器,然后直奔县尉府。
县尉府是城中除了县衙外最气派的建筑,很容易找到。而且家主正在办葬礼,门口摆着白事供品,几名门人正拍着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凄凄惨惨地唱着挽歌:“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
听得两人心里酸酸得不是滋味,傅侯之子再怎么为恶不赦,毕竟已经命丧黄泉。
两人站在远处观察了一会儿,要离指着一名正忙里忙外管家模样的人道:“师兄,那就是范符了……”
正如要离描述的那样,范符头戴青布小帽,小心谨慎地照应着来往宾朋,待人也是笑意盈盈,前倨后恭。
孙武点头道:“要师弟,你先去吧,要小心。”
要做的事已经计划好了,要离心中有数,笑道:“师兄尽管放心,要说兵法我一万个赶不上你,可这翻墙入户的事儿小菜一碟……”
说完他闪身去了后院,只一纵便越过县尉府高大的围墙,消失在院内深处。
要离一走,孙武望见范符向这边走来,便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他抱拳拱手道:“草民孙武,见过范大人。”
范符微微一愣,狐疑地打量了孙武一眼:“范……大人?你弄错了吧?我们这里没有范大人,只有一个范总管。”
“那就是了。”孙武笑道,“我看总管大人头顶祥云升腾,乃是大富大贵之象,因之错认了……”
其实范符头上哪有什么祥云罩顶,换到今天,孙武这句话就是一种高明的搭讪术罢了。
但孙武这一招的确很有效,刚才范符忙于丧礼东奔西走焦头烂额的,心中暗暗怨怼,这时一听马上来了精神。而且他勤心办事,也想借傅侯这棵大树捞个一官半职继而跻身士族行列,便问道:“你会看相?”
孙武点头:“在下老师姓王名诩,自号鬼谷子。”
一提到鬼谷子,范符立刻就信了三分。
可是他转念一想,联想到自家公子惨遭鬼谷徒弟专诸的毒手便立刻警觉起来,板起脸问道:“你找我何事?”
“草民有一些好东西烦请总管大人鉴定,能否移一步说话……”孙武道。
范符转头看去,府前人来人往,不少家丁正在值守,度量不会有什么危险,便跟着孙武来到一棵大树后。
孙武取出一块玉佩交到范符手上:“请大人过目。”
范符端详着,他跟随喜好玉器的傅侯鞍前马后日久,眼光也锻炼得锐利起来,马上便看出这块玉佩价值不菲。
“温润柔滑,这是一块蟠玉。”
“大人的眼光果然独到,在下很是佩服。这块玉就送给总管大人了,小小薄礼望请笑纳。”孙武笑道。
范符一愣,问道:“为什么给我?”
“在下此处还有一些好东西,烦请大人转交傅侯大人,并请大人代为美言几句,就说人死不能复生,放我师兄一马,云梦谷上下当感激不尽。”孙武道。
“不要想了,我主傅大人一心要杀人者偿命。”范符想也不想地摇了摇头,将玉佩递了过来,“你的东西我不要,你的事我也办不了!”
第一步计划失败了,孙武决定开始实施第二步计划。
他拱了拱手,嘿嘿一笑:“我劝大人还是多考虑考虑,虽说大人身上祥云缭绕,但今日却印堂发黑,或有血光之灾。唔,在下住在同福客栈,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告辞……”
望着孙武离去的背影,范符嗤之以鼻:“切,吓唬我?我不信!”
然而人的心理很微妙,就算问心无愧也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孙武不说什么还好,他能保持淡定从容,可当孙武临走前撂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句话后,范符心里顿时犯起了嘀咕。
丧事暂且放在一边,他急急回屋去了。
……
范符为人谨小慎微却不贪财,这在孙武的意料之中,离开了县尉府,孙武估量着欧冶子差不多回来了,便先回客栈。
回来的路上恰好遇到了要离。
“事情怎样?”孙武道。
要离与专诸虽然都是行侠仗义的大刺客,性格与行事方式却截然不同。
专诸生性豪放,喜怒哀乐形之于外。
相反,要离这一类刺客是天生的表演艺术家,性格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