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陛下在御案后,暗中谋划,“沿海县如今尚缺县长一职,州府又缺刺史,皇儿以为何人领职最为妥帖?”
“母皇是随意问问,还是想听儿臣真心话?”厉青青抬头迎视女帝的眼神。
女帝眼神锐利,阴鹜不定。
厉青青眼神坦然,干净,不含杂质,却反让女帝觉得其深不可测。
母女两均未能从对方眼里看出分毫来。
女帝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答,“自然是皇儿的真心话。”
厉青青便直言不讳,“依儿臣之见,沿海县县长该从沿海县出。州郡刺史该从军营出。”
“哦?此话怎讲?”
厉青青逐一分析,“沿海县有过多次民变,虽均已平息,但民心不稳。百姓们早就对朝官失了信心,此时若从朝廷选官出去,恐难以服众,还是从民间挑选最为合适。
另外,刺史虽是一州长官,但也手握兵权。前刺史斩杀之事,军营也闹过兵变,母皇差点把整个军营精兵都杀了。
所以,有幸没被斩杀的精兵心中恐惧犹存。这个时候,您让别人坐镇刺史恐难以统领地方军,更可能引起再次的兵变。
儿臣以为,就从军营中提拔合适的人选,日后再做调整。”
厉青青的话不无道理,女帝一时间无话可说。
不过厉青青知道,母皇要想听的并不是这些,她只想从自己嘴里推荐一位皇太女或者三皇女的人顶替县长或刺史一职。
虽然朝廷任免官员的大权在女帝手里,可为了君臣和谐,所缺官职都是从建功的大臣手里挑人填补。
这渐渐成了不成文的规定。
母皇想让她开口举荐厉青兰或者皇太女的人,既得了她的意,又不至于让外人觉得她逼迫了她,一切看起来自然完美。
但是厉青青偏不,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
御案后,开口提问的女帝忽然就不说话了,气氛在一点点冷却。
厉青青就这么恭恭敬敬地跪着,女帝不言语她也不言语。
良久,女帝才懒散地说了一句,“天色已晚,明儿还要早朝,你舟车劳顿的就早些歇息吧。”
这是要逐客了。
按照以往礼数,入宫太久,母皇都会留臣用膳,如今看来她怕是没心情与自己一道用膳了,说不定连多看一眼都烦,当下厉青青也不多留,俯首拜了拜,便起身退下了。
女帝望着即将远去的人影,似提醒又似威胁地说了一句,“早朝之上,文武百官恐又要旧事重提。关于皇太女与驸马一事,始终还需要你当面对质的好!”
厉青青怔了怔,不知母皇说这话的用意,但当下也只当是好心提醒,道了声谢,便退下了。
门外天色已经灰蒙,周公公命了宫女掌灯,刚要进去,厉青青这厢自内出来,二人打了个照面。
周公公躬身避让,等厉青青走后,他才抬起头来,嘴角扬起,笑容奸诈。
厉青青出了宫门就上了马车。
任灵珊看她面色凝重如临大敌,当下也不敢多说,生怕隔墙有耳,只等着回府再说。
此时,府中已经布菜设宴,公孙傅等人都已经起箸吃菜。
张嬷嬷后赶来。
她是府里管家,更是半个主儿,此番正主厉青青不在,她便要出面待客,奈何客人已吃过半,她姗姗来迟。
张嬷嬷边理袖子,便上来赔不是,“实在抱歉,新买的畜生不认主,让我教训了一顿,这才晚到,我自罚三杯!”
说着,她爽快地端起酒杯自饮三杯。
这话虽是对大家说的,可在座的也只有公孙傅和季承文兄弟两是外人。
而且季承文兄弟两又是孩子,这话自然是说给公孙傅的,罪也是向他赔。
公孙傅浅浅一笑,举杯回敬。
张嬷嬷抖袖坐下。
公孙傅只瞥了一眼,就从她的举手投足间看出了城府,“能一进门就会认主的畜生就不是畜生了,是人吧?”
张嬷嬷脸色一变,似笑非笑,“先生,你……”她犹豫是说还是不说,毕竟公孙先生是殿下请来的门客,似乎没有隐瞒的必要。
可,她突然决定不说了,考考这位先生。
张嬷嬷掩下了惊愕的神色,扬嘴一笑,“先生怕是说笑了,岂有这样的事。”
“嬷嬷这是要考我?”
张嬷嬷含糊其辞。
公孙傅就恭敬不如从命,猜了猜,“殿下修塘归来原是大功一件,奈何沿海县发生凶杀案,伤亡惨重,文武百官定然咬住此事不放。
幸好,殿下治瘟疫有功,再加海塘固若金汤,两功抵一过,大臣们也无从辩驳。
是以,他们只能从皇太女和驸马争吵一事上,对殿下下手。
因为从始至终,殿下都没当面与皇太女对峙过,大臣们便咬死了殿下是传播谣言的人。
此时,要想自证清白,除了对峙还要查到真正散播谣言之人。
若我没猜错,那人此刻已在王府。”
张嬷嬷闻言,大加赞赏,“先生,您真乃神人也!
实不相瞒,此人就在府中。这厮嘴硬的很,老身花了好些功夫才撬开了他的嘴。明日,殿下入朝对峙时,便有了一方把握。但愿经此一劫,殿下能真正地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才好。”
“恐怕不那么容易!”
公孙傅开口,未黎也同时想到,二人异口同声。
沈护卫和任飞原本意兴阑珊的听听,但听到这里,同时停下了碗箸,转看向了两人。
“此话怎讲?”
季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