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凌迄今都认为,今年的荼蘼节只是个例外。他不信年年大赛都拼吃,今年,醉仙楼不知贿赂谁,打了众人一个出其不意。明年,他们若还想出现在台上,根本不可能。
前几日进宫,他已经向嘉贵太妃姑姑说起这件事,姑姑对此十分鄙夷,太后也说胡闹。所以,他敢打包票,明年荼蘼节六艺比拼绝对会恢复往常。届时,馥雅连连夺魁,肤浅势利的齐夫人还敢不敢轻看!
“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孟馥雅表示无所谓,却又道:“就算她再怎样……我还能在这家里待几天呢?”
“话不能这样说,就算你将来去了我们家,难道不是这府里出去的?”广寒凌越发愤怒,站起来道:“我去找孟大学士!”
“别!”孟馥雅立刻将他扯住,“他们一家,一大早便去大相国寺还愿去了。“
这话说的,他们一家……
“你爹也去了吗?”
“自然……什么时候能少了我爹。”孟馥雅冷笑,“他常常敬谢大将军体贴妻女,就算被人称作耙耳朵也无谓,并常常拿自己和谢大将军比。呵,他有什么资格比?前些日子,我佩戴娘亲生前最喜欢的发簪,并刻意在他面前露脸,他竟没丁点察觉,可笑的是,那天四妹也戴了一款雅致的发簪,他竟连连称赞。“
孟馥雅不愿再说下去,阁楼很快响起悲戚的琴声。
广寒凌坐的笔直,心中除了怜惜,再无其他。
说起续弦,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族,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是继母做成齐氏这样的,真没几个。比如……广寒凌突然想起现在已经不是草包的周和曦,她也是幼年丧母,只一年她父亲便娶了大理寺丞的女儿杨昭华做继室。那杨氏对周和曦是真好啊,几乎做到视如己出,十几年如一日的照料周和曦,可惜,对方却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记得她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说杨氏坏话。
老天真的不公,不仅让一个草包子开窍,还替她选了那么好一个继母。与她相比,馥雅真是……天妒英才。
“你后悔吗?”
琴声刚止,孟馥雅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将广寒凌吓了一跳。
“馥雅……”他没弄清孟馥雅的意思。
孟馥雅苦笑,盯着他认真道:“把周和曦换成我,后悔吗?”
“怎么会!你怎能这样想!”广寒凌有些气恼,搞不明白孟馥雅为何有这种想法,刚才不是在说她继母吗?
孟馥雅并未把广寒凌的态度放眼中,自我讥笑道:“换做是我,我可能会后悔。周和曦,今时不同往日了呢。不仅在荼蘼节大赛上连夺三项魁首,被誉为天才国手,不仅得了清惠郡主青眼,就连太子、皇后也一改往日态度,接二连三往宜安候府送赏……你再去瞧瞧如今的大街小巷,那些矜持的娇滴滴的世家女哪里还有从前的样子,人人以能吃为荣,以好吃为雅,诸如我这般只会弹琴弄画者,真的一无是处。”
广寒凌觉得今天的孟馥雅有些陌生。
“寒凌,我并非玩笑。是老天在和我们开玩笑!”
“这份姻缘,是我们硬生生从老天手里夺过来的,为此,你搭上了名声,我搭上了清白……如果事情就此作罢,时间久了,人们淡忘了,我们琴瑟和鸣,一定会受旁人艳羡。”
“谁知……”
“谁知草包成为天才,饭桶成了追捧!”广寒凌替她说出口,接道:“馥雅,你迷了心智。或许,这次荼蘼节对你打击太大了,你需要好好休息。”
“无论你怎么想不开,都不该轻看我广寒凌。是,当初我是被你的才华吸引,并且亲口对你诉苦,周和曦那个草包子配不上我。你以为,她现在成了天才,成了众人仰慕的对象就配的上我了吗?一个得志便猖狂的小人怎么配与我的馥雅相提并论?!”
一席话说的孟馥雅泪雨涟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