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下了马,张楚负责找空桌,红云取了茶叶干粮去找老板借热汤,大刘着伺候三匹健马喝水吃草料。
“咔嚓。”
张楚等着红云泡茶,一声干净利落的劈柴声忽然传入他耳中。
普通人劈柴,通常都是两斧头。
第一斧,先用巧劲儿,将斧刃劈入柴火内。
第二斧,连斧头带柴火一起提起来,大力跺在劈柴垛上,借斧头的夹角,强行将晒干的柴火撑开。
这样劈柴,既省力,又安全……比如劈空了闪到腰,力量太大柴火飞出去伤到人。
而张楚听到的劈柴声音,却只有一声!
而且干净利落,完全没有普通人劈柴时的生涩感。
他好奇的回过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隔壁茶摊边缘的空地上,一个穿着浅青色锦衣,腰间悬挂着一枚羊脂玉佩的清秀少年郎,手提着一把颇有古意的长刀,站在劈柴垛子前很认真的劈柴。
一个麻衣草鞋的佝偻老人,手足无措的站在一侧,劈柴的斧子就在他手边。
很有意思的画面。
更有意思的是,这个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的美少年,身上的血气波动竟然十分接近八品!
在这个少年之前,张楚见过的最优秀的少年英才,就是武士楼的谢啸青。
十八岁的八品。
但谢啸青那是家学渊源极深,武士楼在西凉,可是仅次于天行盟和无生宫的强大势力,比昔年的天刀门都还要强一筹!
张楚心头闪过几个念头,笑道:“喂,小家伙儿,你干嘛抢老大爷的活计?”
这条路是北饮郡通往西凉州的主路,来往的商客络绎不绝,茶摊里的人不少,不乏佩刀悬剑的江湖中人。
他一开口,这些人就齐齐望了过来。
张楚当然不会怯场,依然笑吟吟的望着那个少年郎。
适时,大刘饮完马回来,见状不声不响的将飘雪轻轻往桌上一搁。
霎时间,所有打量张楚的目光就全收回去了。
普通人看到飘雪,便知张楚也是习武之人,知道惹不起。
江湖中人看不透张楚的境界,却能大概感应到大刘的境界,同样知道惹不起。
那厢的少年郎,听到张楚声音回过头看了他一样,没好气儿的撇着嘴道:“喊谁小家伙儿呢?你比我也大不了几岁啊!”
张楚愣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
是啊!
“哪怕是两世为人,我的年纪应该也大不到哪儿去啊!”
“怎么现在看到十六七岁的少年人,都觉得是小家伙儿了呢?”
张楚陷入了一种突然变老的自我怀疑中,和少年人第一次被小孩子喊叔叔的心情是一样一样的。
一旁的大刘见状,还以为自家大哥是被那少年郎给噎住了,憋着笑冲那边的少年郎挑了个大拇指:牛啊,连咱玄北州的武林盟主你都敢噎!
何为武林盟主?
就是只要张楚不嫌烦,玄北州每一个习武之人,他都可以管束!
当然,权力与义务总是相辅相成的。
平时日玄北州的江湖中人们任由张楚管着,可天塌下来的时候,也得他这个高个儿的去顶上。
比如,其他州的高手来玄北州大开杀戒!
再比如,玄北州府突然对玄北江湖下手!
张楚很快就回过神,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
他已经明白了,太多的苦难、太多的厮杀,耗去了他太多的心力。
所以他这具躯壳虽然还很年轻,但张楚灵魂,却已经很苍老。
那厢的少年郎,很快就将堆积在路边的柴火给劈完了,笑着问道:“老人家,还有吗?我一次帮你劈了,免得您老再忙活。”
佝偻老人慌忙摆手:“没有了没有了,快请坐,浑家、浑家,把伢子拿回来的绿豆糕拿出来小哥儿尝尝。”
少年郎还刀入鞘,笑着摆手道:“不用啦老人家,顺手而已,不麻烦的。”
张楚见状高声邀请道:“小兄弟,不嫌弃的话,过来喝口热茶。”
适时,红云托着一壶茶水和两碟馒头出来。
少年郎见状,大大方方的就过来了。
张楚亲手抽出一根条凳,请他坐下。
“小兄弟今年多少大了?”
张楚用筷子叉起一个馒头递给他,自己也叉起一个慢慢吃。
他不是个喜欢交朋友的性子。
因为交朋友交到最后通常都会发现,大部分人都不值得交。
知己、挚友,有了三两个,就已经十分幸运了。
但这个少年郎,他很欣赏。
因为少年郎身上有一股极为少见的赤子之气。
赤子不是幼稚。
幼稚是什么不懂。
而赤子,是懂了之后,依然愿意去相信、依然愿意去热爱。
张楚自己是没有的。
他是属于那种被一块石头绊倒过,下一次再见到这块石头,要么绕开它,要么踢碎它的人。
所以他被江湖这个大染缸污染之后,他变得比其他江湖中人更阴,更狠!
区别只在于,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无能之辈,发起狠来只会玩些丧尽天良的阴毒招数。
而张楚发起狠来,是什么都不顾,天若有形,他敢把天都捅个窟窿!
其实大雪山一役后,江湖上已经有很多人私底下都称呼他为魔头、称呼北平盟为魔教。
张楚听说了。
他不在意。
少年郎接过张楚递过来的馒头,道了一声谢后,直接就喂到嘴边啃了一口,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