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北临黄河,南靠秦岭蒿岔峪,过城东往之后便是一片中原沃野。再往前走四十里便是太原峡州。
此时并非戒严期,潼关城门大开,却不见一名行人。七八个守门官兵无精打采的站哨,燃起一顿篝火,时不时交头接耳,笑骂两声。所属屯长坐在一边也不责备,任由手下嬉闹。
这倒也不是潼关守军军纪松散,实在是还没出正月,来往少有人远行过关。
马车缓缓行来,吴背转身向车内言道:“咱们要入潼关了。”
车帘掀开,陆容探出头来,抬手扶眉张望了一番,一阵冷风顺着车帘掀开之处吹进来,车里面陈梯陈老头正翘着二郎腿躺着闭目养神,被寒风吹了一个激灵,立起脖子大骂道:“要不就出去,要不就进来!敞着车门,想冻死我?”
陆容无奈,只好钻出车去,坐在吴背身边,皱眉凝视眼前的雄关峻岭。
虽说陆容已贵为世子,可这邋遢老头一如既往的对自己呼来喝去,全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吴背手上不停扬鞭,慢慢说道:“过了这里就是太原府了,前方不远便是峡州城。”
陆容略略点头,紧了紧身上棉袍。
从长安城出来之前,梁掌柜暗中联络了几名勾陈子的谍子,早于三人一天冒雪出行,行到此处均无回报,看来并无异常。
吴背驾车行至关门,查验通牒,放行驶入关内,一行顺利,陆容略微放下心来。
时才晌午,按理说本该有军马操练,或因新春之节,关中似久无早午操,南面偌大的操场之上,一片雪白深至脚踝,平整如初。只有一串密集马蹄印,直通营房。
关内四下一片宁静,眼见几名军士巡逻,也不闻军营常见的喝令之声,不知怎的陆容隐隐觉得寒风更冷,刺心入骨。
陆容吴背二人并不言语,均是四处张望戒备,快马赶路。
潼关不似倒马关一般地方阔大,形状更加扁长一些,东西两门之间只有不到三百步距离,进关便可见东门,也是打开着,守备不严,也没人搭理他们。行了不一会,车出东门,巍峨潼关已在背后,脚下已是太原府辖地,见四下再无异样,陆容终于长出一口气。
还没等钻进车去,突然听车内陈梯冷冷道:“来了!”
陆容闻言一愣,忙四下张望,并不见一个人。而吴背也是一惊,急忙打马快行。
周围依然无恙,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雪白和隔江相望的连绵秦山。
陆容刚想去问,却见陈梯竟掀开车帘,探出身子,矗立风中,虎子也跟在身下背毛直立,口中呜呜警示。
陆容皱起眉毛,心中越来越不安。
果然片刻之后,身后潼关突生变故!
只闻一声金鸣,甲胄碰撞声顿起,马鸣萧萧,似有千人上马集结!
马车后城门口有一位骑将转出,一身黑甲,燕颔虎须,豹头环眼,持矛立马门前。
而在马车前面,远远见得有五人凝立,或高或矮,身形不一,均一身白袍,手持单剑,隐于雪中,不易察觉。其中一人缺少一臂,站于最侧,正是乐池剑派孟达!
原来并非是秦州乐池剑派忍气吞声,而是早已在这出秦回幽之路的必经之地潼关关下布下天罗地网!
陆容看到眼前情景,竟丝毫不惧,唯有冷笑不已。
哼!自己早该想到,或者说其实早已想到,土坡一战,断人臂膀,此事绝无善了。只是不曾料到会在自己已出潼关之际布下重兵,截杀自己。
要杀自己一个放松警惕措手不及?
难道一纸诏书和赵敬德此间的关系,还不足以点出自己的身份?
心思还不够深远的陆容未免把对方想的太简单了些。
乐池剑派雄踞秦州数百年,军中关系根深蒂固,早年间便押宝当时还名声不显的杂号校尉纪善,纪善自己也是颇为争气,用兵诡谲,尤擅以少数精锐骑兵进行千里奔袭,以奇制胜,于军前屡立战功,后经多年谋划攀升,付出无数金钱血汗,终于一步步把纪善捧到现在这个正三品安远将军的位置。
而现如今孟达断臂,孟公逊宴前被辱,乐池剑派经此两败,在秦州声望一落千丈。身为孟公逊妹婿、孟达娘舅的领兵大将纪善一生戎马彪悍护内,怎能忍得自己背后豪阀如此一蹶不振?
别人或许还对陆容身份顾忌颇深,但作为在秦州军界屹立二十几年不倒,地位仅位于苏烈之后的名将纪善,怎会不知秦王心中所想?别说现今陆容身份不明,就算他真如自己猜测一般是燕敕王世子,那又如何?杀了便杀了,陆远若是尽起兵戈,正好让长安城秦王府里那帮瞻前顾后小心谨慎的幕僚参谋们再无拖延秦王逐鹿中原的理由。
至于为何不在潼关城中动手,深谙兵事人心的他早已吩咐自己一手提拔的潼关守将秦桐,尽量在秦州之外动手,免得给予朝廷把柄。而这几日潼关看似正常,却早已许出不许进,先一步而行几位勾陈子谍子,纵有天大本事,就算过了潼关见得埋伏,却再也越不过十丈高墙,为陆容报信。
除去纪善欲报此仇,乐池剑派更不甘人后,宗主孟公逊虽因兰亭台上之事,不便露面,但四位剑派当代高手早已在潼关外等候多时,其中一位更是辈分较孟公逊还要高的久不出世老剑客。定要会一会能一剑斩断孟达左臂的世外高人!
陈梯傲然而立,淡淡道:“陆容小子,看来你的面子不小,四位乐池剑派高手,数百秦军铁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