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瑶叩了叩铜镜,“喂,孟戌安,你在哪儿”
铜镜那边没有回音,只传来微弱的清音,一阵又一阵,好像是风起铃动。
地府结界庞大,整个罗丰山无风无雨,哪里会有风铃难道是
她慢慢抬起头,云端之上的琉璃宫映入眼帘。
孟戌安去了琉璃宫
难怪冥川老人跑得那么快,他引的人闯进冥王的居所,一旦被发现了,这个分身怕是要灰飞烟灭。
俯视山下,蜿蜒的大道,通向出城的关口。
抬眼山顶,一道强光穿透云层,照在琉璃的殿顶上,折射出一圈浮光,映在云霞、雾霭之上色彩斑斓、如梦如幻。
“该死”
夜瑶骂了一句,径直走向山边的小道。
罗丰山顶,笼在光晕之中,即使夕阳向晚,依旧暖意充盈,完全无法和幽冥的阴暗联系起来。
爬了百级长阶,穿过层层密林,眼前豁然开朗,也让夜瑶目瞪口呆。
一座庞大的琉璃宫殿坐落中央,周围如扇面般排开八座白玉侧殿,间隔皆是水道,流动着清透的泉水,各色的琥珀、玛瑙交错着在水中铺出各式生灵的图案。
宫殿周围,栽满了金银铸成的高树,嵌错着深深浅浅青绿的翡翠叶片,各色宝石镶嵌的繁花热闹的绽放。微风拂过,送来沁人心脾的百花香,不疾不徐,恰到好处。
夜瑶忽然想起凡间措辞夸张的话本子,其中描述的西天“极乐之境”竟和云顶的琉璃宫极其相似。塑造传说的人或许来过这儿,只是他再夸张的语言也不足以描述这里的奢华。
云顶空无一人,宫殿也空荡荡的。周围极静,静的能听到耳畔的风声和泉水流动的淙淙声。
夜瑶出神的望着泉水,忽觉口干舌燥。
那水真清透,一定清冽可口
“叮铃叮铃”
悦耳的清音,来自主殿回廊上的水晶风铃。
夜瑶打了个激灵,顿时从迷醉中惊醒过来。
孟戌安,她是来找孟戌安的
提起裙摆,一路向风铃方向跑过去。
绕过芬芳四溢的侧殿,穿过金砖铺地的长廊,掠过半人高的珊瑚灯架和挂满珍珠的金丝帘幕。
转角冲到正殿外,她一眼便望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正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卷席地坐在檐下,掐着手指嘀嘀咕咕算着些什么。
“沧州城,七月二十,子时到午时,溺水而亡者三千。一定是河堤决口,上三郡,是上三郡”
“十月初三,扬州郡中,万人重伤不治而死。为什么十月,雨季已经过去了,地方平坦也不可能塌方,这里”
“也许是地震呢。”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孟戌安吓得一扑棱,本能地抱紧手中的卷册。
“你想死吗闯到这里来”夜瑶猛推了他一把,气得牙根痒痒。
一见是她,孟戌安松了口气,“过来,过来,你看我捡到了什么这本卷册上,竟然记录了今年大夏九州所有人的生死。这样大批的死亡,一定是天灾。只要推测出百姓的死因,朝廷就能提前准备,保他们都活下来。”
他托着的卷册,灵气四溢,白纸红字,密密麻麻满了凡人的姓名、年庚、死因和死地。
“你你竟然偷看生死簿”夜瑶一阵眼晕,恨不能上手揍他。
左右一瞟,她赶忙拖起孟戌安,指着卷册道“哪拿的放回哪去,然后立刻跟我走。这里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冥王是什么人天地初开,灵气所汇,与你整个人族同寿的长者他的东西你也敢碰,是想给我展示凡人如何灰飞烟灭吗”
第一次见她如此动怒,孟戌安浑身是理也无处去说。
“就在这。”
他指指足下地面,“书卷不是我拿的。进来时,它便摆在这儿。我就上前看了一眼”
本以为夜瑶能消消气,没想到她一听更要炸了。“生死簿摆在这,说明冥王离家不远。要死,要死,赶紧走”
“等等,我再看一眼。除夕,盛京造坊司,这么多人被烧死。不该啊,那天各类工坊都停了,走水不至于烧死这么多人”
“孟戌安”
夜瑶一把夺过卷册,郑重地摆在洁净的地面上。回身冲他吼道“你清醒一点就算把整本生死簿背下来,也救不了天下苍生生死是天命,既然写下来了,就不得更改。就算你保住了一段堤坝,防止了一次大火也救不了他们。这些人,当时、当地一定会以这样的原因死去。”
“有人试过吗”孟戌安问。
“没有。”夜瑶咬牙切齿。
逆天改命,必遭天谴。就算有人试过,也早就飞灰湮灭了。
孟戌安瞪大眼睛,“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少年郎,这位姑娘说的一点儿没错。生死是天命,岂是凡人能修改的”一个婉转娇柔的声音由远及近。
两人同时偏头望去,大殿外廊的那头,一名女子款款走来,周身红裙长帔无风自扬。她肌肤雪白,眉眼细长,披散着如墨的长发,赤着玲珑的双足。勾起嘴角轻笑着,宛如云卷云舒一般淡然、温和。
走到他们面前,来人朱唇轻启,“即便没有天灾,也会有妖邪作乱。六界不是独立存在的,而是一个整体。这些人不被洪水淹死,不死于地震和大火,也会死于妖魔邪道之手。你若是不想天下徒生妖异,千万不要试图扭转生死。六界的平衡来之不易,不尊天命必遭天谴,纵是诸神也不敢插手。”
“我们错了”
夜瑶扯着孟戌安,一下子扑倒在地,“尊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