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的大狱阴森无光,每一堵墙上开着一扇小窗,阳光也照不进来,折射的光线飘满灰尘。
这里的人,最后一次见到阳光的机会只有行刑的那天。
秦岩终究还是来了这里,不止是为了心里的那个疑问。
祝家的人关在一个牢里,个个穿着囚服,套着枷锁,不见了当日的风光。
秦岩瞧着,曾经的祝大人聋拉着脑袋,祝临风见有人来了,放开嗓门癫狂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他不明白为何前几日还图谋着如何把瑶姬弄回府去,今日就成了要被砍头的阶下囚。他颤抖着,不敢去想象。
秦岩吩咐道:“把门打开。”
“是,大人。”走上来一个狱卒,拨弄着一长串钥匙,挑出一把把牢房的门打开。
祝临风见了,哈哈大笑起来:“快开门把我们放了,苏相来救我们了,苏相来救我们了。”
秦岩终于瞟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把他请出来。”秦岩说的那人正是祝家大人。
祝大人抬起头,从鼻腔了发出一声不屑的声音,拖着长长的链子自己走出来道:“不知秦大人有何贵干。”
那势利的狱卒道:“你什么东西,你以为自己还是祝大人吗?”
祝大人轻蔑的瞧了那狱卒一眼,轻声道:“本官做了几十年的官,也活够了,你活一辈子都是个小卒。”
那狱卒恼羞成怒就要打人,秦岩喝道:“退下。”
狱卒讪讪的退下,祝大人啐道:“狗仗人势的东西。”
也不顾着那狱卒的脸色,便随着秦岩而去。直把那狱卒憋的满脸通红。
秦岩果真是把他请了出来,就在这大狱里,摆上酒菜。
祝大人瞧着眼前的好酒好菜,哂笑道:“秦大人,有何事要问下官的就尽管问,这一桌子酒菜是做什么?”
秦岩定定的瞧着他,叹口气道:“来送你一程。”
祝大人不语,也不管手上挂着枷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痛饮下去。
秦岩瞧了他一眼,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祝大人见他仰头喝下去,开口道:“你想知道什么?”
秦岩撩起袍子坐下来,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肉道:“我想知道什么,你便会告诉我吗?祝凛?”
祝大人眉毛拧在一起,大笑道:“不可说,不可说,老哥哥,喝酒。”
“老哥哥?哈哈哈,祝凛,你还记得我是你老哥哥?”秦岩笑着笑着,严肃的脸挤出来的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苏相对我有恩……”
祝凛话还未说完,便被秦岩打断道:“有恩就能断送忠义,有恩就能使唤你残害百姓,有恩就能让你做一条走狗?”秦岩的话字字如刀,锐利的扎在祝凛的心上。
“那又如何?”终究祝凛压住心口那一抹荒凉,苍老的脸上浮现一抹高深的笑容:“老哥哥你想要知道的,还是不会知道,至少不会从我的嘴里知道。”
“你为何冥顽不灵?”秦岩怒道,“苏相给了你什么好处。”秦岩话锋一转,锋利的剑锋指向祝凛的心口:“你全家都入了这大牢里,又或者,苏相抓住你什么把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祝凛执起手上的杯盏,始终不愿提及秦岩想知道的事情:“今日你既然给我送行,就大醉一场吧,其余的事情,就让我带到地狱去吧。”
一杯酒下肚,不知是酸甜苦辣,今日秦岩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从他这里套出话来。
如何能说?
秦岩见他铁了心不说,也下不得手对他屈打成招,又回忆道:“你可还记得同为前朝谢相门生的时候?”
“呵,如何不记得,那时你我同为先生最得意的门生……”祝凛脸上又有了几分年轻时的意气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突然狠厉起来:“可是他那qín_shòu儿子居然玷污虐杀了我的妹妹。”
“所以你就屠了他全家?”秦岩的手有些发抖,“苏相于你有恩,他就于你没有恩情了吗?说到底,还是官场的权力蒙蔽了你。”
“子不教,父之过。他养的儿子做的好事,自然和他也脱不了干系。”祝凛恶狠狠的咬牙,仿佛夺了他人的性命也不解恨。
秦岩又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了下去:“先生的儿子虐杀了你妹妹,你屠了他全家,那你养的儿子害了多少良家女子,你不知道吗?”
祝凛一时语塞:“我承认这是我的过失。”他的脸上满是绝望的笑意,“所以我们都要去赎罪了,可惜祝家的后终究是断了。”
祝凛瞧着秦岩,又聊起当年的往事:“难怪当初先生看中你,时至今日,你果然比我官坐的大,坐的稳当。我这将死之人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过直必折。”
秦岩停下筷子,正色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今日你既然什么都不愿意说,我便只问一句,你贪弄的银子都去了哪里?”
祝凛一颗茴香豆没夹的稳,溜回碟子里,他又继续伸出筷子去夹,也不回答秦岩的话:“何必再说多余的话,你知我不会说。”终于夹到那颗豆子,他放进嘴里,舒服的喟叹一声,继续说:“这件事,我奉劝你不要去查。”他的筷子指指天上,使了个眼神“那里自有定夺。”
秦岩有一丝迷惑,祝凛瞄了他一眼,笑着摇摇头,又继续喝酒去了,这是他的最后一顿了。
待到酒足饭饱,祝凛拍拍肚子,一摇一摆的往牢房走去,将死之人,多了几分洒脱。
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