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一叠咸菜,一碗清汤寡水,两个黄褐色的杂粮馒头,合起来不足一个巴掌大小,粗大的气孔中嵌着片片麸皮,嚼在嘴里,粗糙分明的颗粒摩着口腔,实在称不上美食,但足以填楚琦空虚的胃府。
楚琦端着碗中清汤,吹了口气,漱了漱嘴,从怀中掏出一张“净身神咒”,说道:“既然你不受钱财,这符便赠予你罢。”
老汉躬着身子,问道:“道爷,这是”
“这是一道平安福,贴身携带,可防阴邪鬼怪,保你平安。”
老汉一阵兴高采烈,拜倒在地,双手摊开,举过头顶,楚琦将符纸往他手上一放,他颤颤巍巍将符箓捧在手心,粗糙裂口的老手不敢用力,也不敢往怀里揣,就这么虚虚拖着。
“多谢道爷,多谢道爷,小的给您磕头了,小的给您磕头了”褶成沙皮的额头碰着沙土地上“砰砰”作响,老汉满脸憨笑,露出一口大黄牙,上面沾着黑油油的烟渍。
楚琦暗叹一声,哪个百姓不求安居乐业,平安喜乐,或也可能是他们唯一可以追求的东西。
楚琦借了老汉水缸,打了些清水,捣拾洗漱一番,总算现出了些“道爷”面貌,随即向西口行去。
沿着两排高挺的马尾松一路向东,此道笔直宽大,两边浅草矮灌似有人为修剪,应是官道。软硬适中的土地上,布满密密麻麻的人或行畜的脚印,以及交错纵贯的车辙。
几批商旅车队从楚琦身边缓缓而过,皆是六批骏马拉一辆巨大板车,其上装有硕大的粮食麻袋,亦有大大小小的厚重木箱,每车四角各有一名劲装男子,斜挎长剑,眼神精光奕奕,脚下行路有风。乍见楚琦孤身一人,本未放在心上,然看他身着灰白道袍,头梳道髻,一众护卫悄悄将手放在剑上。楚琦感受到对面数个火辣辣的视线打在身上,不由得脚下一停,面露微笑,不卑不亢,眼神与对方毫不避讳,目视着车队人马缓缓离去,方才继续前行。
走了大约一炷香时间,隐见城楼高墙,一对蓝色旛旗各置两边,上下鼓荡,其上左边写道:“同源共流”,右边是:“一轨同风”。楚琦见状,忍俊不禁,抬起手摸了摸鼻子。数万年前,现在的中元皇族便是中洲大陆的实际统一者,继天赐元年之后,各大道门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其下扶持的各大家族经由斗争及势力更迭,逐渐形成割据之境,以至改朝换代,形成如今八俊门主导八国及古皇族收束中元的局面。数万年过去了,观这“同源共流,一轨同风”,就知中元古皇族一统中洲的愿望,未曾熄灭过。
城楼上数名官兵身着青色盔甲,手握精钢长矛,肃穆而立。巨大的橙黄重门上,紧紧而闭,上面嵌着密密麻麻的巨大柳钉;其上牌坊写着巨大二字“西口”。
“什么人都敢拦,你知道这是谁的货吗?”
“我不需要知道这是谁的货。城主有令,除非道君以上,他要从天上过,我们管不着。但是要从这地下走,就要守城里的规矩。”说完,守城官兵拍了拍青色城墙上的一张白纸黑字,上面盖着大大的红色官印。
楚琦从旁听到,心中暗暗奇怪,为何需道君以上,才能从天上过得。道君之上,凌空虚踏,飞身挪移,此为常识。可是能够飞行的御器、符箓亦或功法,不胜枚举,即便隐匿身形,藏风入物也不在话下,此处官兵如此说来,想是背后定有高手坐镇,以至于道君之下,都妄想不经城门而入。
“哼,给你们些银两便罢了,还要从物资里抽成,你们好大的胆子”说话这劲装男子一把拉过守城官兵。
官兵脸色聚变,呵斥道:“你干什么!?”,从旁几个守将抄起兵器,矛头对着那劲装男子。
男子挟着官兵脖颈,从怀中掏出一道令牌,悄悄递到官兵面前。那官兵瞥了眼,随后大惊失色,紧握长矛的右手一松,双膝一软,似要跪倒,男子使了个暗劲,将其一带,止住了去势,脸上拼命使着眼色,示意不可将其身份暴露。
另一边楚琦耳朵听着动静,眼睛在青色城墙上的布告一扫而过,便大概了然其意。现西口全城戒严,可出不可进,入城需携通关文牒及中元本境通勤许可文书,似楚琦这般单刀赴会,别说通关文牒了,更没有什劳子许可文书。而且,入城者需要缴纳物资二成,不接受金银财物,其他类别物资价值将转为粮食进行追加缴纳。
仅接受粮草物资就很值得玩味了,为何要全程戒严,得出而不得进呢。既因某种原因筹措粮草,管他有无文牒许可,不是应当越多人入城越好吗,况且有高手坐镇,何惧败法乱纪、生事扰民发生。看来其中必有隐情猫腻。
西口距楚琦离开的双流村数十余里,两条大江堪堪挨着城池两方而过,江水怒浪滔滔,犹向东去,回头不见桥栈及陆地,若想跨江而去,绕过西口,恐力不从心。
那边守城官兵被按了下来,缓了半盏茶时间,惶恐地看了精装男子一眼,回头大声吆喝道:“开城门!”吱吱吱大门应声而开。
楚琦见状,哪里肯放弃这等机会,疾步上前,拦住那劲装男子,拱手道:“在下上清院楚琦”
劲装男子单肩一撞,哪管你什么上清院,什么琦,将他狠狠挤开,大步向前走去。楚琦扶着肩膀,若不是自己身强体健,从小灵芝妙草当零食吃,这一撞恐怕普通人的肩头早就碎了。
“阁下,若是照你这速度,东西送到,恐缓不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