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玥吸了口气,身体向后,倚在了柱子上。
他不快,她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这个年代,其实没有“先谈谈恋爱”这种观念,都是冲着成亲去的,祈旌之前,肯定以为两人已经心照不宣了,现在说清楚了,对他来说,应该是委屈又难堪的吧!
祈旌晚上没回石屋,白天也没过来吃饭。
虽然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两人看起来都神色如常,但是就连最不敏锐的唐四叔,都看出不对劲儿来了。
周娘子更是问了两回,是不是吵架了。
唐时玥微笑着道:“没有啊?”
祈旌沉着声音:“没有。”
周娘子:“……”
沈掌柜知道这事儿之后,当时就笑的不行了。
之前还说什么“她的就是我的”,结果人家根本没打算嫁给你。
沈掌柜哈哈哈了半天,祈旌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沈掌柜赶紧收住了笑,一本正经的劝他:“小主子,其实你不用太在意,一家有女百家求,你以为娶个媳妇这么容易?”
“我只是没想到,”祈小郎觉得挺委屈的:“若她对我无意……”
“哎!哎!”沈掌柜赶紧打断他:“你可千万别犯倔,你想想,就冲小娘子手里的福寿酒和唐家果酒,再说人家那个聪明劲儿,动不动就做个新鲜东西出来,这就是个金娃娃啊!为了银子,你也一定得把她娶到手!”
祈旌瞪了他一眼:“我不是为这个。”
“为这个也好,不为这个也罢,反正想娶她的人多的是,你可一定要守牢了,你想想啊,你们相识于微末,青梅竹马的,多好,咱要模样有模样,要本事有本事,旁人想横插一杠子,哪有这么容易……”
祈旌懒的再说,岔开话题:“孟恣扬那里,怎么样了?”
“都安排好了,”沈掌柜不在意的道:“一个草包大少爷,收买他身边的人,不要太容易,昨晚上已经带他去软红楼认识了‘花魁’,根本没费劲就上钩了。墨青说了,就爱这种人傻钱多的大少爷,这种活儿多多益善。”
他站起来:“走,我带你去看看,要讨好小娘子,问问她们准没错!”
本来要拒绝的祈旌,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此时,唐水芝正坐在路边的茶楼上。
她本来在孟家后宅过的好好的,最近还颇有宠妾的架势,因为一场官司就被赶出孟家,叫唐水芝怎能甘心。
孟恣扬虽然脾气不好,但孟家豪富,她过惯了锦衣玉食,连吃饭穿衣都有人服侍的日子,如今再回村里来,哪能受的了。
她接连往孟家跑了好几趟,孟家都不肯开门,她出来的仓促,连个细软银钱都没拿出来,也没钱收买,只能守在孟家门口的茶楼里。
直守到近午,才见孟家的马车,招招摇摇的出来了。
唐水芝一见之下,顿时就是一喜,急理了理衣裳鬓发,小跑着下去,娇嗔道:“爷!您来了!”
车夫急勒了勒马儿。
车里,孟恣扬正心痒痒的要去软红楼见花魁紫灵姑娘,哪有空儿理她。
贴身小厮于儿向来知他心意,直接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停,马车就继续向前驰去。
唐水芝登时就慌了。
她也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力气,一抬身就扑了上来,半个身体挂在了车辕上,悲切切的道:“爷!我是您的芝儿啊!您理理我嘛!没有你芝儿活不下去的!”
她也算了解孟恣扬的性子,他就喜欢当英雄救美的那个英雄,拯救美人于水火。
因此她的姿态放的极低极哀婉。
车身猛然一歪,车夫赶紧吁的一声,拉住了马,怒道:“你不要命了!”
唐水芝的手指抠着车板,血都冒出来了,却咬着牙没有松手。
孟恣扬烦了,掀帘子出来,唐水芝急巴住了他的脚,哭道:“爷!我是芝儿啊!”
孟恣扬低头一看,眉头登时就是一拧,骂道:“晦气!”一边一脚踢了过去。
唐水芝全没防备,被他踢中了胸口,痛叫一声,一个倒栽葱跌到了车下,摔了个四仰八叉。
孟恣扬看了一眼鞋上的血渍,又骂了一声:“晦气!污了爷的鞋子!”一边指着她道:“别再叫我见到这个疯婆子!听到了没!”
于儿急应了一声:“是!”
他跳下马车,示意车夫先走,一边走到了唐水芝面前。
唐水芝疼的一时站不起来,就坐在地上求道:“于儿,你帮我跟爷说一声,我是芝儿啊。”
于儿哧笑一声:“你以为爷看不见你是谁?我是芝儿啊……”他学着她的口吻叫了一声,一边哈哈一笑:“爷院子里芝儿莲儿红儿的多的是,你算什么?一点子小事都办不好,你还有脸拦车?”
唐水芝哭道:“那跟我没关系啊!我都是按爷的吩咐做的。”
“别跟我扯这些,”于儿冷笑道:“刚才爷的话,你也听着了,爷不要你了,你再跑来纠缠……之前你们那个村汉叫啥来着?他的下场还记得不?”
唐水芝猛然想起了唐永富。
他双腿都废了,现在还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
唐水芝登时就打了个寒颤。
于儿见她懂了,这才点了点头:“明白就好,赶紧滚!”
“于儿!”唐水芝眼泪横流:“我不求能回爷的院儿,你叫我回去把东西收拾收拾行不?”
“东西?”于儿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抬过来时,身无半文钱,院儿里哪有你能收拾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