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生、智寿是搀着如木的两个小和尚,一左一右的扶着如木转身回了禅房。
禅房内骤然亮起,院内也跟着光亮了许多。
智人、智我年长一些,心思不似智生、智寿那般单纯,见师父已回了房内,相互对视一眼,点头后撤了一步,把路让出,神色不善的盯着江南,对他刚才打伤师父的事仍耿耿于怀。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方脸短须的智我摆了摆拳头,沉声警告道。
江南扫了他俩一眼,轻笑着摇摇头,径直从二人之间穿过,推门进了禅房。
“哼!”圆脸大耳的智人重重发了个鼻音,冷冷盯着江南的背影。
“师兄,师父不会有什么事吧?”短须的智我收回视线,望着智人略显担忧的问道。
智我闻言瞥了他一眼,长吁了口气,化作一声叹息,缓步回了左侧禅房。
智我见状快步跟上,却是一步三回头的看向师父的禅房。
……
江南进门时,如木盘坐在蒲团上,智生、智寿束手分立他身后两侧。
“你们也下去歇息吧!明日还有早课,别误了时辰!”如木偏头示意,见二人未动,声音沉了几分,“去吧!”
智生、智寿这才快步上前,朝着如木躬身立掌示意告退,蹑手蹑脚的出了门,又轻轻掩上。
“得罪了!”江南抱拳给了一句,缓步到如木身后,双掌抵在他的背上,运功将自己的内力渡入如木的体内查看。
如木的金钟罩怕是已经大成,自己在他身上轰了十余拳,也只是震伤了他的内脏,经脉却并无大碍,即便不用自己出手,他运功调息也可疗伤,江南想到这里,顿时疑窦丛生,一边帮如木调息,一边思量着他屏退众人留下自己助其疗伤的目的。
觉察到如木经脉中内力开始运转,隐隐向外排斥自己的内力,便顺势收功,起身在他面前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如木立掌道了声佛号,“多谢施主!”
江南摆手示意不用客气,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如木。
如木知道江南在等什么,微叹了口气,将前后缘由娓娓道来。
蜀地有一山,名八无山,山高千丈,巍然屹立,层峦叠嶂,路陡涧深,却仍有无数乡民不惧艰辛、接踵而至,皆因山上有一佛门圣地,名曰:白云寺。
白云寺乃佛门正统,香火鼎盛,僧众无数。门内之人以弘扬佛法、劝人向善为己任,晨钟暮鼓,参禅悟道。
参禅又分两种:一是静禅,以盘膝打坐、冥想感悟为主;一是苦禅,以盘山涉水、锤炼身心为主。
门内有一慧字辈高僧,法号慧德,修的便是苦禅。
慧德虽挂名白云寺,却也不需常驻寺中,再加上蜀地各处险地都已被他游历多次,便跋山涉水来到了江南一带。
一日,慧德游历到了一地,见四处匪贼为患,百姓流离失所,便心生怜悯。出家人本是慈悲为怀,却也不缺少除魔卫道之心,更不乏金刚怒目的手段。于是,慧德杀到匪贼的老巢,将人灭了个干净。
那伙匪贼的首领却有几分急智,苦苦哀求慧德,声称如果慧德能饶他不死,必将削发为僧,从此青灯古佛常伴,日夜为死在他刀下的亡魂诵经超度,以消除今世犯下的业障。
佛家常言:发下屠刀,立地成佛。慧德有感其言,便收其为弟子,并立即为他剃度,曰: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若能放下为恶之念,早日修得正果,似是枯木亦可逢春!今赐你法名如木,希望你好自为之!
如木拜谢师父,随即跟他回到了寺中——穿云峰顶的云隐寺,一个树枝搭建的简易木棚。如木见到寺院如此简陋,便拿出他抢夺所得的全部不义之财修葺寺院,为佛祖重塑金身。慧德虽反感娇奢之气,却也赞成他为佛祖重塑金身之举,便依了他。
自此,慧德、如木结伴修行,慧德将平生所学尽数传给了如木,佛法、武功、阴阳五行,命理堪舆……
转眼便是二十个春秋,慧德受佛祖感召,驾鹤西去,只留下如木和他的两个弟子:智人、智我。
一日,如木携两弟子受邀参加一场水陆法会,途经某村落时忽感似曾相识,猛然间想起来自己占山为王时,所居山寨就在旁边的山上,当时好像还到这个村子掳了一个姑娘上山。
如木感慨着自己当年做过的荒唐事儿,人也不知不觉间进了村子。
时间过去久了,许多老人也已不在世,好不容易寻了个经历过那段苦难岁月的老人,竟从他口中得到了一个令如木措手不及的消息:当年那山大王掳上山的姑娘,在山寨被人攻破时趁乱逃了回来,不想没过几个月却发现肚子大了起来。一个黄花大闺女,未婚有孕,在村里遭受了多少白眼,默默的把孩子生了下来。又苦苦支撑了十五年,再也扛不住,撒手去了。自此,那孩子便成了孤儿。
如木五味杂陈的找到了那个孩子——是个男孩——他的儿子。他娘去世时没留下什么,这孩子也没个糊口的本事,整日只知道在乡里浪荡,或偷或抢,这几年却也苟活了下来。
如木将他带回了云隐寺,为其剃度,收为弟子,赐名智众,弟子中排第三。
智众散漫久了,参禅坐不住,习武天分又不高,唯独喜好相术之道,而且进步神速。
初时,如木对智众的表现还颇为满意,人无完人,世上样样精通的全才毕竟凤毛麟角,能有一项出类拔萃之能已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