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就不能再信他一次?
他都知道错了。
或许人都要失去才懂得珍惜,陆且扬如此,韩东南也如此。只是,对陆且扬来说,失而复得又再次失去,这该是怎样的一种残忍。
他的小薄,这次是再也不见了。
陆且扬再醒来,鼻尖全是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他的病房里还混杂着淡淡的雏菊花味。
是她喜欢的味道。
“小薄。”
陆且扬惊醒过来。
“陆少,你总算醒了。”
白晨守了陆且扬一晚上,医生几次都要下病危通知书,还说这伤换做一般人,早就去了,能撑到现在完全是陆且扬顽强的生命力。
“白晨。”
“薄冰呢?”
“……”
“说。”
“薄姐落海了。”
眼前又浮现出令他窒痛的那一幕,不会的,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派人找了吗?”
“还没找到。”
“继续找。”
陆且扬从喉咙里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
白晨看着陆且扬异常平静的脸庞,薄姐生死未卜,最伤心的就是陆少了。算了,他还是少提一些,免得陆少难过。
“有事叫我。”
白晨一离开,陆且扬沉思了一会,便拖着虚弱的身子,顺手拿过白晨提前备好的衣服,离开了医院。
他一路飙车,来到赵芸儿劫持薄冰的高崖。熄火的黑色车子被停在公路边,莫名有些荒凉。陆且扬喘着气,每走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坎上。四周天色灰蒙蒙,一如他此刻心底深处散不去的阴霾。
这里是那天她倒地的地方,他看得出她当时受伤了、脸颊上还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可他没想到她会那么虚弱,完全受制于赵芸儿。要不是赵芸儿也跳了下去,他绝对有千万种狠招收拾那个女人。
“薄冰,你要再不出现,我这就把你那个孩子丢了。”
“还把林暮皖的墓给掀了。”
“你不是最在乎他们吗?”
男人凄厉的嘶喊,除了哗哗的浪花声回应他,天地一下子安静得可怖。雨水疯狂地倾斜而下,打湿了这片悬崖。
一向冷心的陆且扬没想到,有天他会彻彻底底地栽在一个女人手上。原来没有她的生活,日子漫长得可怕,像一个个填不满的无底洞,看不到尽头。
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可以死。
陆且扬整个人没在雨里,纹丝不动。伤口再次裂开,他置若罔闻。许久,雨声停了,天也放晴了。
砰~
他一米八的身子应声而倒。
再无知觉。
医院。
满院恐慌。
l市的头号人物陆且扬失踪了。
院长办公室。
桌上是沏好的上好茶,冒出的热气泛着清香,品茶的人本该心旷神怡、自在舒服,却阴沉着脸、不发一语。
“监控查到了?”
院长毕恭毕敬地站着,手不自觉抹了脸颊的汗珠,诚惶诚恐地说:“监控最后显示是陆少自己开车离开。”
“凌非。”
“我去取车。”
没等院长反应过来,面前两尊大佛终于离开,他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灰色的跑车疾驰而去。
“是我没看好陆少。”
白晨此刻自责极了,都是他大意了,怎么就被陆少的表象给骗了。他那么在乎薄姐,怎么可能会若无其事呢?
“白晨,他醒来那会什么反应。”
“平静得诡异。”
凌非开着车,听完白晨的话,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年前陆少去看守所悄悄见薄冰的情形:他看着那个女人被狱警大声呵斥,应该是动作不利索,还被狠狠推倒在地,那般狼狈。他的脸上明明一片漠然,嘴角的笑容也阴冷诡异,可凌非还是注意到他攥紧了手心,直到溢出刺眼的鲜血。
那天薄冰落崖的画面还萦绕不去,事情结束之后,他又特意绕回去看了那处高崖。崖那么高,水又深不见底,人怎么可能还在?
陆少,你一定后悔了。
唉,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以后不要再提薄冰了。”
“知道,还用你说。”
两人抵达时,就看到倒在地上的男人,高大的身躯瑟瑟发抖,嘴里满是呓语,胸口处刚包扎的伤口再次变得血淋淋,那人都快成了血人。
伤口感染。
还发高烧了。
“白晨,赶紧送医院。”
急救车再次推着陆且扬进入手术室,门外的凌非和白晨忧心忡忡,陆铭峰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他还好吧?”
两人很意外陆铭峰会来,扳倒鼎丰风和韩氏那会他背后可是出了不少力。虽说一开始他们争锋相对,可眼下这种局面,也并不是他们每个人愿意看到的。
“暂时死不了。”
凌非点燃了支烟,白晨也不说话,陆铭峰自个靠在一堵墙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和陆且扬还真是惨不忍睹。
只是他比那个人好点,至少,他的女孩陪着他走过了一段美好的岁月。而陆且扬给薄冰带来的,除了伤,还是伤。
这样的深爱,薄冰如何敢要,陆且扬又怎会放手?他们之间注定是一个死胡同,偏偏还要撞到头破血流。
“来一支。”
“嗯。”
不消一会,烟雾缭绕,便再也看不清彼此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