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萨拼命的仰头扯着头发,脑袋里乱糟糟的。他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四十八年,四十八年里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的同类会是一群恐怖的生物,而且还是生活在水里?
这简直就是300万年人类诞生以来他所听到过的最荒诞的一个笑话。他的同类不是人类,而是一群人不人鬼不鬼,嘴巴开裂到耳根子的……怪物?
简直是无稽之谈!
“你说的没错,但准确来说的话……是一种名为‘潔鱼’的生物,并不是美人鱼。”查尔斯认真纠正了他的话,面无表情的说,“潔鱼和美人鱼虽然同样生活在海里,但它们的族系却并不相同,可以说,‘潔鱼’的血统要比美人鱼的高贵,因为‘潔鱼’的身份最少也是兽种级别,如果非要找一个物种来作为‘潔鱼’的参照的话,那就是龙,古西方神话中的……龙。”查尔斯说。
“龙?”柏萨这下子彻底崩溃了,他捂着脑袋蹲在地上,脸上的表情满是痛苦。
“我说了,柏萨。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我说的都是事实。兽族就在我们身边,我们的使命就是守护好父亲留下的兽卵。我知道你可能一下子接受不了,但……时间会告诉你一切的,柏萨,你得学会去面对。”查尔斯轻声的安慰说。
“面对?你让我怎么面对?面对自己的祖先是一群生长着尾巴的远古龙类,面对自己不是人类的事实?”柏萨愤怒的大吼,“疯了吧,你这是中二,是病了!我受够了,查尔斯!老子不玩了,你快点给我结束这个无聊的游戏。”
船长跳起身来一脚踢在了阀门上,厚重的阀门“轰隆”的发出一阵震响。但半米厚的殷瓦钢板实在是太坚硬了,漆黑的门身并没有因为他的踢踹而出现丝毫松动。
“该说的我都说了,柏萨,剩下的事情就只能靠你了。”查尔斯脸色怅然的叹了口气,抬起手来就直接一拳打碎了警报器旁的另一个开关。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摩擦声开始响起,钢制的地板猛然间出现开裂。随着刺耳声的推进,没过多久,一个三米宽的裂口就直接出现在了柏萨的身前。
洞口开裂,船身巨震。巨大的洞口从柏萨的脚下开始显现出来,如同一张洞开的巨口一般,嘶吼着、咆哮着将他彻底吞下。
沉坠中柏萨随着破碎的地板坠落,身旁的一切都是漆黑。恍惚中他仰头望着上空,舱层里微弱的光芒正在离着他远去。就像一缕黑暗中逐渐熄灭的烛光,缓缓的在他的眼前消逝。
“噗通”一声,十秒后,柏萨落地,十米宽的水池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舱层上查尔斯静静的站在原地,低下头来无声的笑。他笑啊笑啊,仿佛永远也笑个不停。
他揉了揉那张已经泛得发白的脸,想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可无论他怎么揉搓自己的脸部肌肉,那抹悲戚仿佛永远也挥之不去一样,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脸庞。
“一定要活下去啊,柏萨,带着我那份……”查尔斯轻笑着说。
马上就要死了,可自己却还没有来得及和这个世界道别,还没有和很多人打过最后的招呼。就这么死了……会不会很不够义气?
他倒不是怕死,死对于他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多感觉。说白了也就是两腿一蹬两眼一翻,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只是……自己这么走了,以后帕萨怎么办?他会不会因此而怀恨自己,会不会因此而变得和以前一样,自甘堕落的沉沦下去?他应该会很孤独吧?毕竟自己死了就也就没谁能够受得了他那臭脾气。想起以前上学那会儿连作业他都得让自己帮抄,现在想来还是会忍不住发笑。
大概是人快死了所以才会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走过的这一遭。
“回光返照么?”查尔斯低着头小声的嘟哝。洞开的裂缝正一层层的关合,船长的声音也终于彻底的远去。
查尔斯孤零零的立在原地,整个世界就仿佛一样只剩下他一个人一般,安静得可怕。
“沙沙沙!”女人的身影如期而至,也许是觉得自己的猎物已经走投无路了,它缓缓的停下脚步,最后停在了查尔斯的不远处。
“嘶嘶!”如毒蛇在低沉的嘶鸣。“女人”幽幽的吐着信子,这种活人的气息让它感到异常的兴奋。它紧紧的盯着查尔斯,眼眸里的竖瞳开始缓缓交聚。
这是查尔斯第一次看清楚了那双璀璨的黄金瞳,淡金色的,如同两颗珍贵的宝石,缓缓的在它眼中旋转,犹如两个吸扯人灵魂的漩涡,引得查尔斯盯着它们使劲看。
“这是……”查尔斯分不清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看得头晕,像一个催眠师正举着吊钟垂在他眼前,“嘀嘀嗒嗒”,“嘀嘀嗒嗒”的,一遍接着一遍,一遍接着一遍,他像是要睡着了,却又意识到那不该睡。
查尔斯愣愣的呆在了原地,“女人”扭着它那青灰色的身体,巨大的尾巴将它推送至查尔斯的面前。
它咧开嘴,森冷的笑容如同能让人坠入冰窖,那些密集而又裸露在外的牙床,尖锐得像是冰室里冻结起来的冰锥,阴森森的朝着查尔斯开裂。
“女人”狡笑着张开嘴,破碎般的唇角开始撕裂至耳根。
“嘶嘶!”猩红色的舌头在查尔斯的脸上来回舔舐,痒痒的,带着一股腐烂海鱼的腥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