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钟楼高有十几丈,白日里站在上面能看到宫内碧瓦飞甍。从楼顶垂着十几条条半丈宽的红绸,若有好好台阶不愿走的,也可走这条没什么依靠的捷径。
若从这十几丈的钟楼上摔下来人,不成肉泥也好不到哪去。
上面绾香手挽着红绸站到一边的围栏上,旁边追上来的男人问:“这是谁家的小娘子?你主子是谁?”
绾香回眼瞧着他:“想知道?”
随后就被人拽住了脚,绾香抬起另一只脚,竖出一根软针不偏不倚划过那男人手:“你把头金给我,就告诉你。”
“你居然带暗器?”
“哦?在哪?”说完又踩着那男人的手上去了。
有捷径,就有人止不住的使坏,几条红绸被撕得不成样子。绾香的那条,就被上面的人动了手脚,趁着它还没断,绾香赶紧扯住身边的男人。
“诶!你……”
绾香才不管其他的,像是抱着竹竿一样踩着往上爬。汗水流进伤口里,只能忍着钻心的疼痛。
就是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红衣姑娘,眼看就要伸手够到今年最后挂的一次头金。
翊王眼神示意钟楼上的人动手,那人会意就拔出腰间红布下裹着的短刀。
绾香伸手先抢下钟楼最上面挂着的红布绣金云的布袋,回身踩住那人拿着红布刀子的手,另一脚踢开他手上的刀子。
刀子飞出去,扎在萧怀瑾脚边的砖缝里。周遭的人止不住的往后躲:“刀子!有刀子!”
这一下子力气用的过,扯到了伤口,一个没站稳就从钟楼边上掉了下去,面纱也被风吹开。
萧怀瑾把短刀别再腰间扯住一旁剩下的红绸往上走,见绾香已经掉下来,使劲蹬开墙面荡出去一段距离拦腰接住绾香。
正想如何自救的绾香被萧怀瑾抱在怀里,手上还紧紧攥着装着金锭的袋子。四目交接,绾香从没有这样近距离看过自家王爷。
这一别两年,他的眼神倒是坚毅了不少,坚毅得叫人觉得踏实。
半路上的梁错见到自己王爷抱着绾香落地赶忙跳下来:“王爷!”
萧怀瑾瞥了眼梁错:“亏你还是个男人,连她都追不上。”
刚缓过神来,绾香就跪倒地上闷头双手奉上绣金云的袋子。
萧怀瑾伸手拿过旁边不知道谁的金面罩,俯身给绾香带上,绾香这才敢抬起头,一眸秋水漾在萧怀瑾的心尖。
在看看她奉上的袋子,萧怀瑾没有伸手直接扔下一句:“赏你了。”
虽说只是一对玉枕,翊王没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但心里就是不痛快。也不知道萧怀瑾到底是从哪里弄来这样一个女子。
梁错拔下砖缝里的匕首站到萧怀瑾身边,萧怀瑾不紧不慢的问:“年初抢头金,是先祖定下的君子之争,不知道这个是哪来的?”
说完绾香就伸手指住翊王身后的人,萧怀瑾拿过梁错手上的匕首踱步到翊王面前:“我不得势,但偏又是个护短的性子。这匕首,翊王想怎么收回去?”
人人都在看着,翊王的脸面就要挂不住了。
“皇兄,我这家奴不守规矩,这匕首……我自当送还给他。”
萧怀瑾紧闭双唇不说话,翊王伸手要拿匕首的时候,萧怀瑾故意往后缩了一下。
“皇兄……”
“正月里不宜见血,但在天子脚下耍这样的把戏也实在不可饶恕。将此人头发代首削下,明日连着玉枕一起送我府上。”
翊王咬紧嘴角,想起萧怀瑾明日就要进宫复命,人眼面前只能恭敬的回答:“是。”
等着人尽散去,萧怀瑾转头看着绾香:“头金抢过了,战舞还看吗?”
绾香的小脑袋瓜这会应该还在想萧怀瑾刚刚抱自己的那一下,坚实的胸膛,暖人的温度,坚毅的眼神,还有那只好似能托住自己余生的大手。
“咳咳。”梁错轻声咳了两下,绾香这才缓过神来:“王爷在问属下?”
“不然呢?”萧怀瑾的样子看上去有些高兴,可能是因为拿到了头金,又拿到了母亲用过的玉枕。
听到不远处的鼓声,绾香忍不住踮脚望了望:“属下想看。”
萧怀瑾再看看手上沾着通红的血迹:“回府。”
“今年若是看不见,岂不是还要等一年?说不定是几年……”
这倒是个为了玩了,可以连命都不要的主。冬衣这么厚,血都渗透了,居然还想着玩。
“你想死在这?”
“……”
“明年再看吧,回府。”
绾香哪知道还有没有明年?也许明年就不再皇城了,也许明年自己会死在不知道什么人的手里,也许明年……那都是没有定数的事情。
虽然自己受的只是刀伤,觉着没什么大碍,但萧怀瑾想回府自己哪里敢不从?
撅起嘴跟在萧怀瑾身后,留恋着不远处的战鼓声。
人人都想在他们走回车驾前,多看两眼这个在一群男人手里抢走最后一袋头金的姑娘。
照这样下来,说不准天还不亮就要传进宫中了。坐在车上萧怀瑾靠在一边,看着绾香手里的绣金云的袋子:“你不必非要抢到这么个袋子,更不必在翊王面前替本王争什么面子。”
“绾香知道今日莽撞,也知道咱们该藏,但王爷母妃的物什总该拿回来。留在翊王府,指不定被翊王故意丢在什么腌臜地方。”
“一对枕头而已。”
“属下要是能寻到母亲的物什,说不定多高兴。王爷这一脸的不在乎,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