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文忍不住回头道:“女君倒在花丛里喝两口酒也就罢了,至少安安静静,都这个时候了还弹什么催眠曲啊?”
泠泠,儀乐又在琴上随意拨了两下:“一方锦瑟两方殊,一曲催眠邪已诛。兴致所起,一往而深。诸位,我们等在这里,与睡着有何区别?”
诸仙微露尴尬之色,随之又是一默。
蛮赤:“儀乐,方才可是你把我们全遣来这里的。再说了,你不也在这儿吗?”
儀乐:“是啊,我也在这儿。可我能记得木神大人对我的好,你们呢,能记得吗?”
“当然。”蛮赤脱口答道,然后用胳膊肘碰了下身侧的轩辕挚,“你呢?轩辕仙主?”
轩辕挚诚恳道:“木神大人情义并重,老夫感激不尽,铭记于心。”
风池则叹道:“万千男子不如一女,惭愧,惭愧哪。”
允文朗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对师尊的敬仰之情,天地可鉴;感激之情,日月可表。”
舟忌:“木神好本事,自愧不如。”
钦原肃色道:“诸位仙主所言极是,木神大人天之骄女,咳唾珠玉,挥袂风云,我等男儿确实自愧不如。”
“既然如此,”儀乐收起伏儀琴,起身道,“木神大人心怀万灵,于公无私,我儀乐却是个礼尚往来有进有入的本分神仙,今日在这里,我便替我的好友,木繁树,向诸位仙主讨个回报:她今日救你们一命,我不求他日你们对她出手相救,只不要落井下石便好。诸位仙主,可能做到?”
“这……”
诸仙一瞬犹豫。
“我能!”蛮赤朗声道。
“永远拥戴师尊,我也能!”允文道。
“老夫也能。”轩辕挚道。
“还有我,我也能。”风池道。
“算我一个。”舟忌道。
“我没有问题。”钦原道。
“我也是,不管何时何地,绝不对木神大人落井下石!”
“……”
“……”
“诸位仙主快来看!!”那一直盯着窥镜看的仙将又是一声惊呼。
“怎么了怎么了?”蛮赤第一个冲了过去。“这是……打赢了还是输了?什么情况?”
窥镜中,混沌依旧,漫天黄沙却已静浮于空中一粒不动,仿佛整片沙漠的空气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瞬间抽走,时光因此停止流动,光景因此窒息,万籁俱静。
“沙里有东西。”舟忌一语道破玄关。
诸仙定睛一看,果然。
是极细碎极微妙的绿色颗粒,数量远远不如沙粒的多,甚至连沙子的颜色也没被改变多少,以至于诸仙一时疏忽未能及时察觉到异样。
“大人输了吗?”有人紧张的小声的问了一句。
“胡说。大人怎么会输。”
却没有人再接下一句了。
又过了一会儿,“这会不会就是神界中的禅境?”
“对方是妖灵,无法入禅,不可能。”
蛮赤一眨不眨,渐渐盯得眼睛发酸,忍不住揉眼道:“女人就是女人,心忒软的,都打成这样了竟还想着对敌人进行浪子回头是岸的教育,呵,直接打得他跪地求饶多好。”
诸仙面面相觑,互相心问:是这个样子吗?
舟忌向他虚心请教:“何以见得?”
蛮赤用下巴点一点允文:“你问他。”
诸仙纷纷看向允文。允文则一脸肃穆,道:“师尊常教导我们:万物出生不易,生存不易,死也应得万难,如此才对得起促它生成的一切事物。草木也知惜命,蝼蚁尚且偷生,倘能活下去,就不要轻言死去;倘能放别人一条生路,就不要赶尽杀绝;倘无路可走,那就飞天遁地攀岩走壁,……”
“停停停。”蛮赤连忙摆手打断他,道,“我还是觉得儀乐做师尊比较适合,三个字:少杀人。允文,木神大人是你说的这样罗里吧嗦的人吗,我怎么觉得她说不出这样文绉绉酸溜溜的话来?真不是你故意往你师尊身上泼脏水?”
“卷珠仙主,”一直隐在人群中的允临忽然悄悄说,“其实我师尊的原话是,‘做该做之事,杀该杀之人。’允文大师兄那些话,是平时他用来教导我们这群小师弟的,你们不要听他污蔑师尊。”
诸仙听完哈哈一笑,齐齐看向允文,允文望天。
蛮赤:“我就说嘛,木神哪能说出这么无聊的话来,还不如看这些沙子有意思,……咦,诸位有没有发现这些沙子有什么不对?”
舟忌:“颜色变了,微红。”
“这说明什么?对方受伤了吗?还是大人……”
“不会的。”钦原道,“这是木神情绪的变化,她受到了刺激。”
“刺激?”蛮赤道,“这世上能有什么事刺激到木神?陛下的?天后的?木三小姐的?啊,不会是那个贝渣渣吧?”
“贝渣渣?谁?”
“贝瀛啊。”
“呵……”
“儀乐,你怎么看?”蛮赤转身问花丛中的儀乐。
儀乐正托着一朵无名小花闻得香甜,样子十分美好:“古人皆劝莫折花,花生不易须珍惜。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繁树心软了不假,情绪波动也是真,但我只看重结果,非礼勿议。诸位在仙界混迹多年,这么浅显的道理还须旁人提点么。”
诸仙又是一阵尴尬,只有蛮赤仍在痴痴地看着儀乐,似乎掉入了什么温柔女儿乡里,面色一阵潮红。
钦原:“儀乐说的是,只要木神大人平安无恙,我们只看结果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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