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幅展牌往后的百余幅,全是记载了铁血幽骑直到铁血卫,以及之后的铁血军经历的连场血战,时间跨度从从前晋殇帝末期高祖起兵之时直至现今,描述了百余年岁月里铁血军血与火的战史,画工精妙,画面栩栩如生。
时光长河淹没的太多历史的真相。
就如今天,大多数京师百姓,都只知道鹿鼎公爷是开国时的大功臣之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画师笔意偏写意的路子,展板画面之上,战场的血腥残酷通过鲜艳的色调对比展现无遗,看得人血脉贲张,围观的后生小子不时发出惊讶的啧啧之声。
大夏承平日久,一百年前的刀光剑影已随雨打风吹去,却又以这样突兀的方式猝不及防出现在京师百姓的面前。
展览场地的角落处,红色的细长绸缎围出十丈方圆的一块小小场地,几名身着锈迹斑斑铁甲的老将或站或坐,展示出一个小型战场的实景。一位站着都嫌吃力的老将须发皆白,却硬是扛着一把沉重无比的大关刀,抖动不已的小腿暴露了他的吃力,老人却倔强地扛刀摆出威风凛凛的造型。
崇敬的眼光带着迷醉,似乎肩上的大关刀承载了他过往人生里所有的荣光。
大关刀刀身锈迹并不明显,注目其上,还能感受到一丝来自遥远岁月之外的肃杀之气。刀身之上,最吸引目光的,是无数大大小小的不规则缺口,还有一处刃口几乎翻卷倒了过来!
可想而知,这把刀经历了怎样惨烈的战事!
扛刀老将是老一代的武威候昊凡军,是现在的武威候他爹,老人听得铁血军军史展举办的消息后,屁颠颠跑来自告奋勇参与布展,还打开家中的藏宝库,取出包括大关刀在内的诸多传家至宝,用府内最大的马车小心翼翼地驮到现场。
其他一些血迹斑斑年代久远的实物,大多便是老铁血幽骑一系的勋贵家族自愿筹集而来。
谢主办和跟班癞痢小三在展牌前流连不去,西边长亭处对坐的两位青年公子伸脖子望了望这边,两人同时皱了眉,交换了一个眼色,这败兴玩意儿,怎么来了这里。
淮阳候次子高君明、枝江候长子肖平,便是为这次展览颠前跑后忙碌数月的实际操办者,他们共同的身份,除了同为开国功勋世家之后外,便都是铁血军军官养成素质培训班的同学。
虽然京师很大,这些勋贵家的子弟却是打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感情,互相之间便有着一些天然的亲近和照拂,但是,也有例外。
诚意伯府那位私生子,谢家小九,便是绝对的例外。
这小子从小就愤世嫉俗,世家子弟聚会的场合,从来都是和别人格格不入,孤僻古怪,偏偏胆大包天,上房揭瓦、茅房放火,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谁要是得罪了他,那是睚眦必报,阴魂不散,抽冷子暗夜板砖,喜庆日子往大堂里仍一泡包好的屎尿,干下的腌事数不胜数。
一帮心高气傲的小子哪里受得了这勋贵家的败类?不知多少次合计着拾掇了这小子,至少得下掉他一只胳膊或者一条腿。
可是,这小子好命到生了一个神通广大的老姐。
谢家长女,是个奇女子,而且,她和冠军候长女,就是自幼便和皇上定亲的当今皇后高君慧,是铁杆儿闺蜜。
有谢欣然护着,京师败类谢小九无灾无病长大了,还按惯例送往玉门从军,在铁血军中的时候,还因作战勇猛被选送进军官养成素质班培训,和高、肖二人有了同学之宜。
那时两人还道这小子变了性子,偶尔边关勋贵子弟聚会,还会叫上他一起。
谁知道,自从吴大都督失踪,大家受不了梁王小子的气,集体回到京师后,这小子故态复萌,又变回那个油盐不进、孤僻无情的性子。
最不能容忍的是,前铁血军管带谢宁侠在人前人后,把包括吴大都督在内的前铁血军上下鄙薄得体无完肤。
从那以后,在玉门受过训,流过血的一班勋贵子弟,和谢老九形同陌路。
一个人是否可交,看他的言行就行了,在玉门的时候,围着吴大都督那叫一个殷勤,回了京师,却全盘否定了玉门和阳关的连场血战,彻底否定的吴大都督的功绩,想想便让人寒心,也让人不寒而栗,这样的人,定当敬而远之。
让人敬而远之的谢宁侠打了个寒噤,下意识拉了拉衣服下摆,这展览是谁在背后胡搞一气?特别是展览内容中,对于吴意指挥的玉门守城战、阳关守城战、云阳谷大捷进行了浓墨重彩的宣扬。
对比如今中部战场和东北战场的节节败退,在观看了前铁血军辉煌战绩展览的百姓看来,包括袁督师在内的众多战场统帅和吴意比起来,那就是一坨屎。
宣传口径不对啊?西北战场那几场战役,至今未有获得朝廷的明确定性,这样搞,弄不好便会把吴家残余和前铁血军残余再度置于风口浪尖,激起皇上的余怒!
眼角余光里,两道怒气冲冲的身影拨开人群,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走了过来。
少年老成的枝江候世子肖平满面怒意,“谁让你来的?你走!这里不欢迎你!”
谢宁侠轻蔑地从鼻孔哼出一声来,“谁让你们胡搞瞎搞的?到紫衣卫备案了吗?”
高君明鼻子都气得歪在一边,“呵呵!你小子!敲诈勒索小商小贩弄惯了手脚,搞到老子们头上了?回去问问你老子,认不认得铁血幽骑昊旅帅和高旅帅?”谢宁侠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