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彭副主任对虎头鳄的态度更加友善,温婉,对他的营养也格外用心,甚至有时还给他捶捶后背揉揉肩。虎头鳄的伤势恢复很快,彭副主任又帮着他渐渐下地练走。
后来主要是腰部不大好,虎头鳄意念把重力加在脚底,解放腰部,瞬间,竟然腰部也不疼了。
虎头鳄脸上现出久违的笑容。
彭副主任也很替他高兴,向他伸大拇指赞扬。
虎头鳄决定出院了。彭副主任亲自轻轻搀扶着他,乘电梯去一楼城乡医保窗口办了报免。他一共花了1.2万元钱,报免0.96万元后,共花了0.24万元。
他预交的150万元几乎没怎么动,就全打到了他的社保卡上。
然后彭副主任又轻轻搀扶着他,送他上了刘荣的面包车。
虎头鳄非常感激,冲了她一躬到底。
回到粮庄,他老婆和女儿女婿都惊愕不已。他们以为他这回是失踪了,没脸活在世上而去找了个大粪水池子溺水自杀了,岂料他竟然安然无恙,班师还朝,模样好像比没生病之前还更加精神了呢。
几个人跑到大粮堆那儿去吵架。
“我爹怎么活着回来了?”
“不可能啊,一定是鬼!”
“胡说,鬼能有厚度吗,鬼就是一张薄纸,二维平面。”
“放屁,鬼也是有体积和重量的!”
“你放狗屁。你怎么知道鬼有体积和重量,你莫非见到过鬼?”
“你放狗臭屁。你一说话就显出孤陋寡闻了。你忘了宋定伯捉鬼的通讯报道啦,宋定伯背着鬼跑到了集市上,把鬼过秤后,卖了1500文钱。”
“你放贼狗臭屁。那是通讯报道吗,那是散文。”
“你别胡说了,那是散文?那是剧本!”
“你也说傻话啦。那不叫剧本,那叫报告文学。”
“你简直白痴。那不叫报告文学,那叫小说懂不?!”
“你不白痴,你,先生!”
“你!”
“别瞎吵了,说正题吧。你们说咱爹今天到底是真回来了,还是只回来了个冤鬼魂?”
“吓死我了,我要回我婆家去了!”
“什么冤鬼魂啊,他就是个老鬼子,老狐狸精!他那么精明强干的人,会那么轻易去自杀?好人不长命,祸害渣子活千年嘛,他没准能活二百岁呢——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那他就活吧,他不死更好呢,省得我给他送葬,他给我送葬好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还省下烧纸哭爹,省下一大桌贡呢。”
“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你黑着头发就夭折吗,不等到老了白了头发再死吗?”
“你才黑着头发就夭折呢,你明天就死!”
“你今天就死!”
“你昨天就死!”
“别吵了,他过来了!”
虎头鳄根本对他们视而不见。他的态度已变得更加冷若冰霜,好像和他们只有一点工作关系,已经丝毫没有了亲情关系。
虎头鳄给刘荣发了20万块钱的感谢费。刘荣喜极而涕,千恩万谢。
给付新和陈田鼠也帮过大忙,但那俩狐狸从没有这么慷慨解囊过。
一个叫借酒浇花的美女从微信里跟虎头鳄聊天了。
“叔,你的老酒是不是已经喝完了?要不要再买20箱?”
“你?你不是已经拉黑我了吗,怎么又开始来理我了?”
“我是估计你把酒喝完了,又需要买酒了。”
“酒是好酒,但我不买你的了。”
“为啥?”
“因为你不给面子,不让我见上一面。”
“是不是咱们见上一面,你就又买我的酒一次?”
“可以。”
“那你打钱过来吧,收到钱我就和你见一面。”
“不会食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好,我马上给你打钱。”
“钱收到了,谢谢叔叔,酒这两天就能发货给你。”
“光发酒不行,你啥时候让我一睹芳容?”
“昨天。”
“昨天?你怎么说话的?”
“叔,你不是昨天才见了我吗?”
“我昨天才见了你?你以为你跟鬼说话呢?”
“叔,不仅昨天,我们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不是一直朝夕相处了吗?”
“你是说——你是彭主任,彭主任是你?”
“是啊叔叔,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啊!”
“明白了!我说怎么你也会那样甩头发呢!”
“哈哈。”
“我马上给你打45万过去,多退少补。”
“叔你真仗义,豪爽慷慨。等你生病住院,还住我们重症室来,我会跟上次一样好好照顾您!”
“行,但愿我早日再得那种重病!”
“哈哈,叔你就是幽默。”
“你工资应该挺高的吧,怎么还做兼职?”
“一个月几千块钱的死工资还算挺高啊?我家有旧楼房,所以这些年没买新房子,后来想买了,价格却翻了几番了。旧楼房是不带电梯的,现在跑上跑下还行,等到老了就跑不动了,如果到那时还买不成带电梯的,可怎么活呀?”
“老了来我们农村,住平房!我虎头鳄一辈子在粮庄里住,住着场院屋一样的破房子,不也长得又肥又壮吗?”
“这倒是事实。叔,感觉你性格非常好,你一定是个大英雄,在当地行侠仗义,见义勇为,惩恶扬善,人人见了竖大拇指吧?”
“差不多吧。”
虎头鳄说了句“差不多吧”后,心里好惭愧。什么差不多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