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后堂。
刘氏在公堂作别司马克,下了却又备着厚礼进了后堂。
司马克换了衣裳,“老太太还有事?”
“不瞒大人,民妇还有一件小事想要麻烦大人。”刘氏将礼物放在桌上,“民妇家中有一值钱的传家之宝丢失,眼下怀疑是被外孙女杨婧偷窃走,所以想要报官,大人你看,能不能派点人手帮民妇将人给捉回来?”
司马克掀起眼皮看了刘氏一眼,“你是说,杨婧偷了你家的传世之物?”
“是。”刘氏应道。
司马克压下疑惑,故作不解问:“可她不是半月前便离开柳州了吗?”
刘氏恨恨道,“大人有所不知,民妇昨夜亲自与她碰见,那东西确实在她手上,她人也仍在柳州。”
“我知道了,此事我会派人去查看的,这几日老太太也辛苦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司马克站起身来,言语间有些敷衍。
刘氏虽然不懂他为何如此,但心中又想道灾粮一事刚刚解决,自己这么与衙门接触过近确实不好,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刘氏一走,司马克也动身出了门。
他来到药铺门前,见铺门紧闭,好似没人,上前敲了敲,无人应答。
只好在药铺对面找了家酒楼吃酒等着,想着等到了杨婧后,定要好好向她解释解释前几日发生的误会。
而杨婧这边,却被纪如月派人拦住了去路。
“四哥哥,你当真要为了这个贱人,放弃家族中的荣耀吗?”纪如月捏着手帕,拦住要走的两人。
江秋白的眉头一皱,“纪小姐,请你让开。”
“纪小姐?你居然叫我纪小姐?”纪如月恨不得将手帕撕碎,瞪向被江秋白挡在身后的杨婧,“她到底哪里比我好?直叫你这样奋不顾身?”
杨婧低声一笑,从旁侧探出半张脸来,涂满药水的小黄脸,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
可偏生那双眼眸又亮又明,十分灵动。
纪如月问:“你笑什么?”
杨婧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可怜。”
“我可怜?”纪如月声音尖锐,“你算什么东西?竟然可怜起我来了?你知道我……”
“我知道你是谁,正因如此,我才可怜你。”杨婧迈出步来,看了江秋白一眼,“你喜欢他,可他却喜欢像我这样什么也不算的东西,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纪如月呆愣着,像是没听懂。
江秋白却是听懂了。
杨婧接着说:“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你在他心里,连什么东西都算不上,可不可怜?”
纪如月咬住唇,心头划过一道刺痛。
“你凭什么这么说?”纪如月哽咽着,杨婧点出了她心头最不愿承认的事,此刻她真的很想大声询问江秋白,奈何没有这个勇气。
“我从小和四哥哥一块长大,他喜欢吃什么,用什么,穿什么,我什么都知道,而你呢?你不过是他贪图一时新鲜……”
话还没说完,再次被杨婧打断。
杨婧道:“所以说,他在你心里,也不过就是那种贪图一时新鲜的男子罢了。如此说来,你又何必为这种男人伤心难过?”
江秋白在一旁不出声的姿态,像是默许了她的胡搅蛮缠,杨婧越发大胆起来。
“再者,你也可以这么想,纪小姐你姿色俏丽,家世显赫,恐怕这一生就是二十岁不嫁,也不愁追求者,可我不同啊,我没爹没娘是个孤女,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你又何必跟我抢男人呢?”
“你胡说!我,我哪是跟你抢?四哥哥本来就是我的!”纪如月被这番话狠狠地羞辱到了,听她的话,她家世显赫,姿色超群反倒是自己的错了?
杨婧贴近纪如月一步,两人相隔不过几厘。
“你是了解他没错,可这世上素来也没人规定过,男子们一定要娶最了解自己的女子啊?哦对了,最好还是一起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她巧舌如簧,短浅几句话本想要点醒纪如月,可没曾想倒是点醒了江秋白。
江秋白目光渐深,犹如刚刚消融的皑皑白雪。
他看向杨婧,“听起来,你才像是最了解我的人。”
杨婧噎住,回过头去,“你胡说什么呢你!”
她怎么可能最了解他?
她最了解的明明是像纪如月这样求而不得的女子!
苦苦纠缠却始终不解其惑的女子!
这江秋白未免也入戏太深了吧!
杨婧被他一句话弄得面躁耳热,仿佛自己真的很了解他一般。
她今日这般高谈阔论,实是因为前世早已见证过了纪如月的惨痛结局,所以才多了几句嘴,没想到却被他给揶揄了!
真是岂有此理。
杨婧瞪了江秋白一眼,提脚就走,身后的脚步声亦趋亦步的跟着。
她故意走得很快,走得很急,又挑着偏僻狭窄的地方走。
忽然前方一黑,一个高大的身影向她压来。
“你干什么?江秋白!”
“生平第一次,竟有人对我直呼其名。”他似是感叹似是发笑。
这感觉,还真有些奇妙。
江秋白背着光,一脸的乌黑麻漆,跟平日里杨婧看到他满脸读书人清高傲然的模样有些不同。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心中便莫名慌乱。
这巷子素来偏僻至极,杨婧也只有逃命时偶尔用到,想不到今日搬石砸脚。
她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想干嘛?”
“方才我们说到哪了?”他忽然冒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