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张榜,一度曾有榜下捉婿这一说法。
每当发榜之日,富绅们全家出动,争相挑选登第士子做女婿,动作和抢没两样,坊间戏称为“捉婿”。
只要当看榜的某位士子说一句自己中了或者被他人确认中了,不管年龄多大,周围马上就会围上一圈富豪:“某有一女,亦不至丑陋,愿配君子,可乎?”,然后这个出价说陪嫁一千两,那个说陪嫁两千两,只要士子回答“可”,那就是立刻被一群健仆带至回豪宅中认作女婿。
实质还是士人求财,商人想挤入上流。所以,榜下捉婿并没有传唱的那么美,金榜题名和洞房花烛的实质还是精神和物质双重交易。
当榜单被张贴上那一刹那,马上就会有无数的报喜官朝全城各个角落飞奔而去,几十上百的报喜小队像一只只泥鳅,在京师这座大水潭中钻来钻去,溅起无数水花。
颜子卿的血衣侯府此时更是繁忙。几百名考完试的士子扎堆在一起,一个个坐卧不安、喘着粗气、双眼血红——不是传染病,而是昨夜没睡好,双眼布满的血丝。
原本他们是可以直接到榜下去等的。但几十上百名老乡凑到一起,反而谁都没好意思亲自跑去看考中与否,所以只能三个一堆、五个一群,或打牌九、或围观打牌。至于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类,这时候是没有有心情参与的。
颜子卿周围也扎堆好几人。王伦拉着徐文青在下棋,李少愚、武明月和颜子卿三人各拿着一杆鱼竿端坐湖边钓鱼。
“颜兄,你说这次我们三人谁能独占鳌头!”不用想,能张口说出这么“牛掰”话的人,定是李少愚无疑。这句话要被传出去,绝对在众士子群众引起莫大非议。
“不管是谁,反正不会是你!”武明月让身旁侍女换上一条新鲜蚯蚓,把鱼钩远远甩出去。
“哦,武家妹子这么有自信?”李少愚笑笑。无论自己、武明月还是颜子卿,对于众位考官来说都是烫手山芋。
蜀州李家、梦州武家向来是皇家重点猜忌对象,而如今的颜子卿更是“热的发紫发烫”。坐在湖边这三人无论谁考中会元,对朝廷很多高官来说,都不是一件令人身心愉悦的事。
“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李少愚笑对武明月。
李少愚话里有话。潜规则,武家女中状元的几率,比男人生孩子几率还要低。大汉两百年的科举中,历任皇帝无论再“不在乎”,都绝不会把武家女人点成状元。武家先祖中,最好成绩是榜眼。
为什么会这样,世人都明白。没有任何一名男子能再允许武家女子盖压天下男人。这样的女人有一个已经足够了,再多一个,谁都接受不了。
所以,对三人来说,这是武明月唯一能战胜二人的机会。因为一旦进入殿试,人的“主观”性太大,武明月再也没有一丝机会。
武明月懒得回答,目光盯在平静的湖边,用眼睛余光扫着颜子卿。
“颜兄,你说,是你机会大些还是我机会大些!?”这一次,李少愚干脆红果果的把武明月排除在外,把她直接无视。
“你都当过一次会元的人了,胜负重要么!”颜子卿鱼竿一甩,一条巴掌宽青尾鲤鱼被钓上岸来。亲兵把鲤鱼取下鱼钩,再把鱼丢进水里。
“重要!很重要!”李少愚想起某些事,惆怅若失:“这是她最后机会,何尝不是我最后机会!”
李少愚呢喃道:“三品,三品,三品……”
蜀州李家子弟为官从不超过三品,这也是潜规则。历朝皇帝对“自己人”更加不敢掉以轻心,对“自己人”的防范,甚至比狄戎二族还甚,蜀州李家子弟被打压程度,丝毫不亚于武家。
颜子卿也不由得对来自二人的怨念报以深深同情。前十六年,背负颜家三代重担的自己,和二人何尝两样?
就在李少愚见到浮漂微动,有鱼上钩打算起杆的时候,只听远处一阵大喊:“来了,来了,报喜的来了!”
“刺啦!”刚被拉出水面的红色鲤鱼受到惊吓,猛一挣扎脱出鱼钩,飞身而去。
“扫兴!——”李少愚丢开鱼竿,怒目朝远处看去……
随着一声声嘈杂的敲锣打鼓,血衣侯府上三人鱼是彻底不用钓了。
因云州学子大半住在血衣侯府,前来报喜讨赏的红衣报喜官一列列排着队朝侯府大门挤。云州向来是书香繁盛之地,千年中的大多是时候,中第士子数量都位居天下第一。
这次也不例外。
“捷报云州九江府张老爷讳远程,高中甲子科会试第三百一十三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话音刚落,血衣侯府替士子们准备好的锣鼓、喇叭便开始喧天响起。
“张兄,你中了!”“张贤弟,快!”“兄长你中了!”
“我乃张远程!”一名面色黝黑的士子排众而出。
讨喜的报喜官们,早有血衣侯府亲兵递上赏钱。赏钱是颜子卿命人备好的,一个红包二两银子,来者有份。无论哪位士子中第,只要是住在血衣侯府的,全都由颜子卿负责打发。
血衣侯府中不乏家境富裕者,原本不用颜子卿出头打点。但既然大家都一视同仁,那富裕子弟自然也不会把自己摘离出来。
得了喜钱的报喜官掉头就跑,今天每多跑一趟,就相当于多了一个月薪俸,谁能不玩命。
还没等第一拨报喜官走出侯府,第二波人已经冲了进来。
“捷报云州金华府郑老爷讳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