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院中,一个粗哑声音缓缓道:“你既然觉得他们都蠢,为何不回来,教教他们如何做事?你最近来来去去十几遭,除了你家父母兄妹,不曾拜会任何长辈,是否,也太不把我们几位放在眼里了?”
唐炫神情一凛,足尖点地飘然落在屏风一侧,抱拳拱手,笑道:“没想到,伯父也会来这种地方。”
院中男子白面微须,身形高大,一双眸子莹润有光,袍袖之中双手紧贴腰间皮囊,正是唐门东山之主,外门弟子掌事,唐远图。
他走进灯烛照映之处,微微一笑,道:“你想必不知,我四个小妾里,有三个是从青楼赎出来的。这里的鸨母,左边奶头下有颗黑痣,她在我床上扭腰的时候,你连娘胎还没进呢。”
“如此,倒是我小看伯父了。”
唐远图抬手一摆,几个墙外弟子纵身跳入,将唐行晁搀了出来。
“行晁,我知道你急于立功表现,唐门正当内忧外患之际,年轻人,想抓住出头良机,无可厚非。”
唐远图垂手轻轻抚摸着唐行晁的头顶,沉声问道,“可你是如何想到,带人布局,先来寻唐炫晦气的呢?”
唐行晁低头望着地面,喉结滚动,轻声道:“回掌事,唐行安……是唐门挂了名的叛徒,我……听说他最近回了唐门,还并非为了探亲,就想,此中定有蹊跷。”
“于是你便带了十几个外门弟子,不惜使出半吊子的乌金横江阵,配合一堆要命的淬毒暗器,借他的相好,逼他现身?”
唐远图冷哼一声,忽然骂道,“他娘的,你当我脑壳里装的是猪尿泡么?给老子跪下!”
唐行晁身子一震,急忙直挺挺跪在地上,他膝盖受着重伤,这一跪疼得他双目上翻几欲昏厥,可浑身颤抖,依然不敢倒下,仍要勉强维持着跪姿端正,口中喘息道:“掌事明察,侄子……真是为了……为了调查。”
青柳早已悄悄穿好衣裙,在屏风后探头一望,心惊肉跳,唯恐出声碍事,只得躲回后面,暗暗在心中祈求,情郎千万莫要出事。
唐炫对这位亲伯父所知尚可,对这突然的语气转折并不意外,只是笑道:“想来行晁是认为,我身上肯定还带着不少唐门解药,就算中了那些七步不出的剧毒,也能留下口气等他问话。”
旁边一个外门弟子左顾右盼,脸色越发苍白,看着唐行晁的样子,突然拱手道:“禀、禀告掌事,弟子……弟子尿急,还请……请让弟子先去跑跑茅厕。”
“不必了。”
唐远图澹澹说罢,伸手将宽大袍袖拉起,整了一整。
那弟子还想再说什么,忽然面色一变,整个人僵立在墙边,牙关咔咔叩击,一股黑气显见从脖颈蔓延上来。
“掌事……我……”
那弟子挣扎说出三字,噗的一口,吐出漫天红里透黑的毒雾,旋即向后仰倒,眨眼的功夫,就已直挺挺倒毙。
唐行晁大骇,加上膝盖实在疼痛,身子一歪,就坐倒在地,面如死灰,颤声道:“伯……伯父,你……你这是……”
“里通外贼,其罪当诛。”
唐远图双目一瞪,忽然双手一扬,横挥合掌,缓缓收于丹田,怒道,“横竖一个个都他娘的宁死不说,不如我先要了你们的狗命!”
随着他这声叫骂,随着唐行晁来的外门弟子,又软软倒下七个。
青柳早已骇呆,她什么也没看清,就见那人挥了挥手,周围,竟就死了八人。
难不成,是什么妖法么?唐炫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换他来接的话,有几成把握还不好说。
他一贯瞧不起唐门家传的暗器毒术,但此刻一样不敢怠慢,气运全身,早已成了个一触即发的满弦机簧。
“唐行晁,这些外门弟子受天道蛊惑也好,原本就是卧底也罢,他们不姓唐。”
唐远图目光斜瞥,冷电般在唐行晁身上一扫,“你呢?你里应外合,恐怕所求必定不会简单。你是盯上我的位子,还是你另外两位堂伯啊?”
唐行晁摇头道:“侄子……侄子没有。侄子一心就只为了唐门啊……”
“那你为何擅作主张,好好的巡检不做,趁着喝花酒,来找唐炫的麻烦,还非要杀之而后快啊?”
唐远图冷冷说罢,语调上扬,又骂道,“杀也就罢了,你却带了这么十几个没用的卵货,一帮不成器的龟孙,就来杀当年正门口打出唐家的高手,你脑壳里装的是马粪还是驴粪?还是你娘的缠脚臭布啊!”
唐行晁强撑道:“侄子……侄子是想,这阵子唐门乱得不行,有人报说行安哥哥回来,这么个叛徒……岂能不……先下手为强。”
“叛徒?唐月依还回来了呢,她把你亲妹子都拐跑到不知什么地方了,怎么不见你也带点人去追着抓她啊?”
唐远图冷笑一声,“你小子才吃了几年闲饭,跟我耍这种心眼儿?”
“侄子……侄子……”
唐炫澹澹道:“兴许我倒是知道,他为何要大费周章冒险来做个先斩后奏的局。”
唐远图浓眉微挑,道:“哦?你说。”
“我费了些功夫,从天道手里劫了个人,一路护着,总算是带到了唐家堡附近。可惜暗箭太多,我暂且不敢让她露面。”
唐炫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