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人都说,每次李家军招入新兵的时候,李鼏都会亲自点兵,鼓舞新兵士气。我一直以为传说中大名鼎鼎的执金吾将军应当是及其高大魁梧、浓眉怒目的一身戎装,像我们臧胡画师给部族首领画的那般霸气,中原有道是“操吾戈兮披犀甲”。可直到那位身着玄黑战袍的九尺少年出现在大家面前时,我才发现自己多想了,此人也不过同阿布一般大小。
只见那少年接过白衣银甲将军的一碗酒,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好不潇洒。
“这第一杯酒我李鼏先敬诸位。国难当头,人人皆求自保。在下感激诸位能够挺身而出加入李家军。
“诸位应当都知晓,家父是寰朝开国元帅李甲鼎,家兄是常胜将军李鼐,家弟是澴州行军总管李鼒。何为鼎?国即鼎,家即鼎。鼎身之大,方能立足国本;鼎口之细,方能明鉴国瑞;鼎盖之固,方能储祐国祚。而你们,是铸就大寰这尊圣鼎的青铜!我朝将因你们而荣光万世!”
没想到这个李鼏不仅战功显赫,还讲的一口好话。列队中立马就有人高呼“誓死跟随将军”“为大寰赴汤蹈火”诸如此类的话。这叫我不得不佩服,可接下来他的话却让我窝火至极。
“如今,臧胡六部皆为我朝所灭,而六部余孽却仍在逃亡。臧胡一族凶狠残忍,多少寰朝百姓被掳去供人射靶,或惨遭屠戮......”
“屁!”我们臧胡族人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敢作敢当,怎么就成了凶狠残忍?简直是在歪曲事实,不可理喻!
四周一片安静,我才发现自己竟然有胆子说了出来,那李鼏一定在找人,我仿佛都能想到他的目光分分钟就把我杀死的惨状。星月啊星月,你真是太笨了!父王阿娘在天之灵可一定要保佑星月啊,我可不想大仇未报就年纪轻轻地死掉。
再睁眼之时,眼下多了一双足靴。我只好准备嘿嘿朝那人笑,一抬首就触碰到李鼏投来的灼热目光。不过,这个少年郎长得可......真好看啊,刚才站太远没仔细观察,这么着一看,高挺的鼻梁上点缀着细密的汗珠,两片薄唇紧抿,特别是那双眼眸,像极了臧胡的黑曜石,又如雨后积聚在青草地上的水潭,干净而清冽,稍稍覆盖缓和了我那激越的敌意。
“女人?”他眯起了眼睛。
“我——我只是来找我哥哥的,不知道这里是军营......”哎,我真是拜托自己就算撒谎也要找个好点的理由吧。
他突然一只手钳住了我的双颊,若有所思的样子,力度之大险些让下颌脱了臼,他又拧巴了两下才终于松开。
“兵家战事岂容儿戏,陈鬯,将此女纳入军妓营!”
“是!”
只见白衣银甲将军和一个士兵一个箭步便过来将我擒住,直往外拖。
“将军饶命啊!我我我我我,我会治病!喂放开我,放开啊我才不要去军妓营!我才不要当你们这些臭男人的小老婆!”哼,等我大哥二哥东山再起必然饶不了这帮中原蛮人!
我的双脚使劲蹬着地面,黄沙扬起一片。
等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的时候,已经被抛在一处非常偏僻的地方。这里零星的散落着几个小红帐子。
“呦,这是哪位小郎君,还是小娘子啊!”
一位妖艳的红衣女子听到动静后从一处帐子里走出来,乌黑的长发被高高地绾了起来。那女子眼眸深邃,身段优雅,一点朱砂嵌在左眼尾上,胭脂红粉打扮得真是漂亮。她这个样貌不象是中原人,倒像是西域女子。她这么一出来,还有其他四个夭桃浓李的女子也跟着出来看热闹来了。
难不成这下真的要成妓女了!
我正想调头跑掉,五个女人立马将我围住,一股浓郁的脂粉味缭绕在我身边。我战战兢兢地看着她们,臧胡的女子从来不会穿着这么暴露,也不会把脸涂得这么白,不过确实很漂亮。这下子我倒成了怪物一样,她们一会儿摸摸我的脸颊,一会儿看看我的衣服打扮。
一说:“瞧,真不像中原女子,也不知是在外头受了多少苦落得如今这个干巴巴的模样。”
一说:“嗯,这双眼睛倒是如星子一般,就是少了些生气。”
一说:“前些日子李将军刚放走了一批,怎的又来了一个?”
一说:“又有的好玩儿了,成天就我们五个人,那些将军们又个个是闷葫芦,快无聊死了!”
为首的红衣女子只是抬袖遮掩那半羞半放的温婉笑意,像极了小时候阿娘讲的故事里那位下凡的青妪女神,我一个女子都要被她给摄魂夺魄了去。她上前一把挽住了我,和大家打趣道:“不过还是个未kāi_bāo的小娃娃,姐妹们莫要吓坏了她。”她的话里有几分轻薄之意。
“来,进帐来,你可以唤我一声伶娘。快与我们说说你是如何进来这里的。”
她们惊喜又好奇地盯着我,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我只好胡编乱造了一番:“我,我的阿爹阿娘都是边境榷场的药商,他们都被箭射死了,还有我的哥哥们也死的死,还有的下落不明,我是来找我哥哥的......”
五人此时都沉默不作声了,相互看看谁也不说话。伶娘握住了我的手:“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要遭受骨肉分离之痛,若不嫌弃你便跟着我们几个,我们帮你找哥哥。”
其实我并不是来找哥哥的,唯一活着的大哥和二哥都投奔西域大?嵘了,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下落不明的是阿布,他自小与我一起长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