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费好笑的看着她指着的药名,本以为这女娃娃有些本事才敢语出不逊,哪成想不过是个闹事儿的,于是语气愈发不屑。
“女娃娃,这决明子是治眼疾方子里最重要的一味药,去了它,这药效可就大打折扣了。”
沈画浅笑,眉眼顺势一弯,霎时整个人明亮起来。
她偏着头,嬉笑道,“决明子本是治眼疾的绝佳药方,但若是这位患者的体质用了,无效反恶。”
沈画这话说的斩钉截铁,饶是阮费也有些犹豫,眼神动了动,沈画见状又接着道,“若是先生不信,不妨让这位患者伸出舌头,我们一看便知。”
阮费是个医痴,虽见不得别人挑他的刺儿,但对于医学还是十分虔诚,他正了神色,对着那位患者道,“伸出舌头。”
那患者也是将信将疑,最终还是照着他说的,伸出了舌头,沈画瞥了一眼,满意的笑道,“先生请看,他的舌苔,舌质淡,苔薄白。”
说罢又探上他的脉搏,转头对着阮费道,“且脉濡弱,分明是脾胃虚寒的症状。”
阮费频频点头,却又新生一惑。
“你说的这些皆没错,但这与决明子有何干系?”
沈画拂了拂袖子,略生疑惑,“决明子忌用于脾胃虚寒人群,先生难道不知?”
经她这么一提,阮费瞬间忆起,顿时老脸一红,看待沈画的目光一时来了个大转变,“姑娘小小年纪有此造诣,阮费佩服!”
阮费说起来也是半个江湖人,生性爽朗,此番所谓不打不相识,而他们医者之间的较量亦是如此。见阮费这般,反倒是沈画开始不好意思起来,她摸了摸鼻子。
“先生不嫌弃我一介女流肆意妄为,反倒是沈画小气了,在此向先生致个歉。”
阮费爽朗一笑,想起还有患者药方没处理,急忙让沈画稍等片刻,转身又重新书写了药方,那患者拿着药方千恩万谢的离去,阮费眼底露出自豪。
沈画也笑开眉眼,殊不知这一幕幕的场景悉数落到二楼阁楼处的一人眼里。
阮慕欺本想着今日闲来无事,前来查探下医馆的生意如何,不想却看到一出精彩的戏码,还真是意外的惊喜啊。
他摇着扇子,fēng_liú的桃花眼在沈画身上流转,微微一笑,万物失色,若是让沈画瞧见眼前的场面,必定会满心腹诽,这厮,笑容都快成精了!
阮慕欺撑着下颌,嘴角吊着笑,对立在一旁的风之招了招手,“风之啊,替我查下这个女娃娃的身家。”
风之顺着他指节分明的手望去,沈画嫣笑的眉眼映入眼帘,他复敛下眸子,低低的应了声。
“是。”
阮慕欺转过眸子,瞧着面前面无表情的风之,又来了兴致,欺身过去与他平视。
“风之啊,我都没见过你笑。”
风之不为所动,只是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阮慕欺笑的邪魅,“风之啊,不会笑是病,得治。”
风之眼角微微跳动下,阮慕欺起身,淡淡留下一句。
“改日就请方才那位姑娘给你治治,你觉得如何?”
风之跟在他身后,依旧一声不吭,恰好三步的距离不多不少。
阮慕欺半晌得不到回应,便觉得无趣,走到窗口前纵身一跃,快落地时身子又诡异的直起,他轻描淡写的拂了拂衣袖,身影逐渐隐没在人群中,风之也跟着从窗口一跃而下,不同的是,他的身子在一栋栋屋檐上跳跃,身轻如燕。
阮家少年有个怪癖,不走寻常路,专注跳窗十多年。
阮慕欺走后,沈画回身朝着他跳下的窗口看去,暗自摇了摇头,阮费唤了她一声,方才回过神。
“姑娘此番到医馆所为何事?”
阮费是个聪明人,知晓她一介女儿家,不会无缘无故跑来医馆,必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办。
沈画经他一提醒,拉过香草。
“不瞒先生,我与我的侍女香茶在家中地位低下,时常遭到毒打暗算,今日香草又遭他们毒手,我家中蓄藏的药材已经用完,才想着道医馆再买些回去。”
阮费看了香茶一眼,江湖人的仗义侠情又冒出,他怒道,“你们大户人家就是喜欢用些卑鄙手段,好好的女儿家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真不晓得有什么意思!”
阮费本是好心,奈何出口的话语太重,香茶一时间便白了脸,阮费不由得一阵慌乱,“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粗人,说话也....”
“我明白的。”
沈画出声安抚,这个年纪与沈骞相仿的男子,相处起来倒是更为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