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骤然的一道闪电劈开天际。
洛夕颜跪在破败的宅院中,头顶是漫天彻地的乌云,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如一层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层层包裹。
干枯的水井,残败的杨柳,腐蚀的砖瓦……
她空洞无神的眼睛望着面前的一切,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三天前的一幕。
“开元四十三年,长安会会长洛一钱经查证,涉嫌通敌卖国罪,今处以极刑,车裂!”
黄沙蔽日,她躲在人群里亲眼看见父亲被五匹马车破肉断骨,血肉横飞,却不敢上前。
洛夕颜的瞳仁紧缩,忽的耳边回放起了那些凄厉的指责声,“妖女,早晚你全家都会被你害死!你这个不要脸的妖女!”
“不,我不是妖女,我不是妖女!”她嘴里喃喃,双手捂住的抱住了脑袋,扯着一头凌乱的头发。
她五岁那年就被道士断言,此女不除,必当家破人亡!
如今,是传言成真了吗?不,不会的!
洛夕颜猛的摇头,只觉耳边不时的传来凄厉的叫喊声,几乎都快要逼疯了她。
她却没有留意到前方,一道纤长窈窕的绿色身影正拾阶而下。
“你当然不是妖女。”
这声音,娇媚蚀骨,却深深的烙印在洛夕颜的心头。
她浑身一颤,忽然急促的喘气,抬起脸就看到了那张绝美的让她毕生都难以忘记的脸蛋。
“顾倾城……”洛夕颜幽深如枯井一般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走到她跟前的女人,直觉告诉她,顾倾城的出现绝对不是善事。
“怎么,洛大小姐是不欢迎我来吗?我可是来恭喜你的呢!”
顾倾城媚笑出声,慢条斯理的说道,“父亲被五马分尸,母亲因过度伤心而选择上吊自杀,洛家近二百人被流放,洛大小姐却侥幸逃过一劫,当真是可喜可贺!”
“你闭嘴!”洛夕颜死死的咬着牙。
“偏不!”顾倾城一改方才那盈盈一笑的模样,转而脸上划过了一抹狠戾和厌恶。
“洛夕颜,你以为你还是那不可一世的洛大小姐吗?没了洛家,你就是一废物!你之所以会得到容景的青睐,也全是因为洛家,是洛家!你也不看看你这幅德行!”
徐容景是洛夕颜的青梅竹马,只是如今听着顾倾城叫他叫的如此亲昵,她脸上全部的血色都变了。
“容景……容景他人呢?!”从洛家出事开始,她似乎就没有再看见过徐容景。
“你以为他会想见到你吗?洛夕颜,事到如今,你该不会还天真的以为,这一切都在验证那‘洛氏妖女’的传言吧?呵,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顾倾城陡然伸手,纤细的五指死死的掐住了洛夕颜的咽喉。
甚至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顾倾城的右手掌心伸出了一把匕首,冰凉的刀锋正紧抵着她的肌肤。
只要顾倾城的掌心向前推进一分,她就能感觉到那肌肤撕裂的剧痛,仿佛有粘稠的血液正朝下滴落。
“看在你死到临头了,我不妨告诉你,早在数十年前,我和他就好上了!”
“这不可能!”
撑着疼痛,洛夕颜从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却引得顾倾城一声轻笑。
“洛家的一切,可都在容景的计划之中,就连那洛氏妖女的传言,也是他吩咐我放出去的……而今天,是他特地让我来送送你。”
顾倾城那妖冶的红唇里吐出来的字眼,却如同锋利的刀刃割破了洛夕颜的心脏。
她嗔圆了一双美眸,想在顾倾城的脸上看到哪怕半点开玩笑的模样,却尽是徒然。
“不可能,这不可能,容景不可能这么做!你是骗我的……他没有理由这么做的!”
洛家待容景不薄,他怎么忍心害死洛家!
“呵……洛夕颜,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容景之所以是孤儿,是谁导致的,你爹你娘对他好,是在偿还他们欠下的债!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容景的怨念积累的那么深,你以为光凭一些嘘寒问暖,就可以弥补那些罪孽吗?!”
顾倾城手腕一动,明晃晃的刀刃在洛夕颜的眼前闪过。
她想要反抗,全身却绵软无力,只能瞧着那刀刺穿她的咽喉。
“洛夕颜,你若真爱容景,就用你的命,来抵债吧!”
“啊……不!不!”
……
洛夕颜惊魂一般的从梦中醒来,大口的喘着气,一身薄衣都已湿透,她抬手便抚上脖子被刀锋割裂的地方。
出奇的是,那儿虽然有一道伤痕,但是并非是匕首割裂皮肤造成的,反而更像是绳索勒痕。
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洛夕颜震惊的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完好无损。
她分明记得,在她死之前,顾倾城残忍的剁下了她的十根指头!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摸了摸脖子,那象征着长安会继承人身份的凤血璃项坠还在,但是这具身体,确实不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