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越是好,村长越不信,原谅他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平生遇到最大方的人也不过是地主家将租子少收了一点而已。如此这般的好事,他唯恐是哄人的话。两位叔公人老成精,自然知道恐怕是大户人家的事不想留下什么尾巴教人知道,故而才带走满儿母女。老人们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转头问徐氏道:“满儿她娘,你怎么说?”
“我要跟姐姐走,我要跟姐姐走!”小满儿生怕她娘不同意,忙喊了出来,从她姐姐手里挣脱了,跑到她娘跟前,央求道:“娘,娘,咱们跟姐姐走吧,住这里,爷奶总骂你是丧命星,克了我爹,又骂我是赔钱货,还带大伯家的堂哥来咱们家翻箱倒柜的,还打我,我不想再住这里了。”
小姑娘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唐徐氏心一痛,先前那点子的犹豫便被女儿委屈的眼神冲散了,她对两位老人家并村长行了礼,说道:“这世道,能叫人有活路的都是好道,我也不问满儿她姐姐是何人了,只要姑娘真心对满儿,我们娘俩就跟着走了,好歹叫孩子的日子能好过些。”
她家的事情,村里人都知道,听了满儿的话,村长和耆老的面儿都搁不住,满儿的爷奶偏心太过,整日里和孤儿寡母过不去,无非是为了唐老二留下的几亩薄田和三间草房而已。若是这位看着来头甚大的姑娘确实真心实意可怜满儿母女,带了她们走,也未必不好。
“这位姑娘,你若真心可怜她母女,便是她们的贵人,依姑娘的身家,赏她们一碗饭吃该是能够的;若是姑娘起了歹意,把人带出村里害了好灭口,却是天打雷劈的事情了,不知你怎么说?”
另一个老人家严肃的盯着纱巾覆面的女子问道,他们想在放人之前还是要再确定一番,毕竟一个寡妇一个**,好歹是两条人命,不敢轻易马虎得。
只见那姑娘将桌上粗瓷碗里的水泼向地面,以指带笔,写了几个字,村长和两位老人都看将来,泥地上写的却是:保她母女平安富足一生,若不能,天打雷劈。
寥寥数字,虽不是笔墨所写,读过两三年私塾的村老却是明白这字儿,气势夺人卓尔不凡,他吃惊的看看这姑娘,心中暗自叹息,人在做,天在看,只怕素来与人和气的唐家老二夫妇是遇着贵人了,故而唐老二去世后,孤儿寡母的能救回一个金疙瘩回来,这才能好人有好报。
事情既已说定,当下徐氏便忙着打包行李,寒门鄙陋,哪里有什么值钱的家当,无非是几件破衣烂袄,还有点子糙米粗粮,依蓝衣女子的性子,什么都不必带,只管跟着走就是了,可是青衣女子却示意蓝衣女子不可多嘴,含笑看着娘俩收拾。
青衣女子看着她们母子收拾了,又说道:“听说唐家嫂子还有些薄田,她们不在这里住了,田也就荒着了,怪可惜的,我看不如这样,你们村里叫人轮流租种了,米粮我们也不要,只要清明大冬的,这租田的人家记得给唐家大哥的坟头清理杂草,烧些纸钱就可以了,几位意下如何?”
村长一听,如何不愿意,便是不种人家的田,帮着照应一下唐老二的坟头也是顺手之事,何况白种着人家的田,他当下就答应了,两个老人却想的更多,若是照应好了,将来这小满儿若是有造化,定是要回来看看的,那时节看她父亲的坟头被照应的好好的,还不得回报村里一二,因此也是满面笑容的同意了。
说妥了事情,徐氏也收拾好了包裹,一行人出了门,围在外面的村民听说她们母女也要离开了,人群骚动了起来,有人羡慕的,有人担心的,有人暗地里红眼的,还有人悄悄儿往徐氏的婆婆家去报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