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便要入冬了,清水村的人按着云仙的规划,清理好了沟坎渠道,干草裹好了幼树嫩苗,粪土施好田地庄稼的肥力,便全民陷入建造温房的工程里,按云仙所想,选了山南朝阳之地,挖出炕洞出来,依靠旁边先前无意中觅得的温泉口,做一个半露天的温室来;又选了靠着沟渠、光照甚好的地方,叫人挖了深沟,砍伐竹子搭起了露天大棚来。
寻常到了这时节,日子好过些的人家便窝在家里炕头上闲话唠嗑,实在艰难些的,便是上山或者下莲湖摸些藕出来提到山外边叫卖,从无如今这般忙碌。村长林贵安眼看着忙的热火朝天的村民,心里又高兴又佩服,至于心底的那一点子纳闷,随着云仙每五日一结工钱的举动,早给抛到九霄云外了。
偶尔得空的时候,他自己也想,若按苏姑娘这般说,明年春日里,他这小小的清水村便是花气芬芳,果木成行的情形了。照姑娘的话说,将来这里的花不仅可以做成各种味道的香茶,还能折花卖,挖花卖,说不得还有更多的好处。林贵安想到这里,心里美滋滋的,在村人面前腰杆子挺的倍儿直爽,那时有贵人买了他们这里的山林田地,虽然与林贵安无关,可大伙儿都骂他是数典忘祖的家伙,如今怎么样呢,人人看见一大串一大串的铜钱便眼珠子也瞪大了,腿肚子也利索了,这干劲儿嘛就更别提了,一个赛一个的肯出力气!
林嬷嬷带着人第二次踏进清水村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她虽然不明就里,常贵儿并没往府里报这些,但是只要儿子一日在这里,这里就没有她和世子妃不知道的事情。
等见到苏云仙的时候,林嬷嬷很敏锐的感觉到,这小丫头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和先前又有些不同了。
“林嬷嬷,哪阵儿风将您给吹到这山旮旯里来了?天怪冷的了,仔细受凉,可不是叫常贵大哥心疼!”云仙言笑晏晏的与林嬷嬷一边寒暄着,一边随意的翻着书页,看没看进去,也未可知。
林氏慢慢的打量着,只见这初冬的午后,阳光晒进窗里来,暖意融融,再看看这小小的厢房给拾掇的雅致温馨,苏云仙就那么慵懒的半依偎在炕头上读着书喝着茶,哦,旁边小几上还摆着两碟子点心果脯,一切看上去那么惬意舒舒。她心里的火气就拱拱的要冒出来,世子妃在家里劳心劳力的操持家务,这里却过的安闲自在,叫人如何能心气放平。
竭力的忍耐住了要迸发的火气,林氏皮笑肉不笑的嘲讽:“苏姑娘这里好自在,叫人看来可羡慕的紧。”
苏云仙当没看见这婆子刚刚险些变形的嘴脸,笑着认可道:“是啊,我一到了这里,好比游鱼入海,好比笼鸟放飞,真是舒心多了。不怕您老笑话,原先我便是山野来的丫头,住在城里面,虽说高屋大宅的,却觉得勒得人心慌,这里正好,连空气都是甜的,您若有空,便一道儿在这里住些时日再回去。”
林氏听云仙还很上道的附和自己刚才的那反话,心里更气了,她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笑眯眯的说道:“我可没那福分咯,世子妃那里还要服侍呢。对了,说起这话,我这趟来,正是为着此事而来:一来呢,世子妃体恤你住这荒山野外的许久了,怜惜你年幼,叫我亲自接你回去小住住,好歹过了这冬天再说;再有一个,从前接你进府就是为着你的八字好,能旺府里子嗣的,如今你冷不丁的一走就是几个月,那些姨娘妾侍一个个盼孩子都急眼了,瞧你许久不回去,她们整日里盯着世子妃吵嚷,叫咱们世子妃好不头痛,却也心软罚不下去,因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大家都为世子爷开枝散叶着急。姑娘你看,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回府里去,也好安安大伙儿的心。”
苏云仙听这老奴编的瞎话和真的一样,她不由得哂然一笑,轻轻说道:“嬷嬷有所不知,这里的事情很多,我哪能走开,请回去务必代为谢谢世子妃的一片好意,云仙心领了。”
林氏听这话,便是一愣,在她以为,这山窝窝里再舒服,哪里比得了国公府里的锦绣繁华,一个本就从山旮旯里出来的穷丫头,见世子妃给她如此体面,又遣心腹奶娘亲自来接,应是欢天喜地的便随自己走了,怎么还拒绝了呢?
她继而一想,便耐心的问道:“莫不是姑娘还为上回的事情生气?哎哟,我的姑娘啊,那会子不是说了吗,你还年幼,不宜孕育孩儿。万一生产不顺利,可是要出人命的。咱们世子妃最是心软,虽然盼孩子盼的什么似的,却也不愿意见你无辜丧命,故而才叫老婆子送药来,为的是救你一救,你怎么还倒过来不知感恩戴德的呢,反而记恨于咱们?”
听林氏一番巧舌如簧,颠倒黑白,陪在屋里的墨语和静云及静水都快要气炸了肺,偏生林氏还若无所觉的样子,笑吟吟的说着厚颜无耻的话。
云仙任林嬷嬷说的天花乱坠,她都不怒也不信。前世今生,不知道看过多少回了,为了一己之私,在人前唱念做打的那些衣冠楚楚、或富或贵、或穷或酸的各种人,都是一样殊途同归的跳梁小丑,遮羞布一但揭开,都是一样的丑恶嘴脸。
等林氏说的口都干了,云仙才简简单单的回了两字:“不回。”
见云仙软硬不吃,林嬷嬷也恼了,她冷笑一声,喝道:“姑娘如今胆子越发大了,仗着不住府里,世子爷又在外公差,你便在这小村里胡作非为了,汉子一个两个的往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