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静谧,和此刻这诡异的气氛无比的贴合。
想来,这世上也是再无人敢大胆到将天子直接给蹬下床去罢!他脸色黑得似墨一样,怒目瞪如牛眼般吓人。
我只觉心跳都漏了几跳,待我反应过来我方才做了多鲁莽的举动时,只吓得变了脸色,慌张起身就想跪下扶他起来。“妾错了,还请皇帝恕罪。”
我忙不迭的要下跪时,他却自己揉着屁股起了身,将还未完全跪下的我一把拉了起来,甩手将我丢到床上,声色低沉的威胁道,“芈青凰,如今你这胆子也是愈发肥了!谁给你的狗胆让你搡政下去的?”
我憋红了脸,本只是闹着玩的,我也没想到我会一下使出那么大的立起来。此刻当真是悔都悔不及了,哪里还敢再辩驳半句?
肠子悔青了的我还想再跪下认个错服个软的,他却半揉着腚一手又将我给拽回来,“得了吧!没外人在,还跪跪跪,跪什么?你是政的婆姨又不是政的奴隶,这般拘谨作甚?不知道的,当真以为政如何虐待你了。你若当真心疼政,就来给政揉揉!”
我被他这一番轻描淡写逗笑,感情方才他那黑着脸的模样都是闹出来吓唬我的,根本都只是在瞎胡闹!
知道他是故意之后,我却又憋不住笑,蜷进被子里拿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嬉笑着探出个脑袋来,“你自己睡着睡着滚下去的,干我何事?腚摔疼了,自己揉揉去就是,这个道理元曼可是五岁的时候就知道了的,莫非堂堂始皇帝连个五岁小姑娘都及不上了吗?我可嫌你腚臭,才不帮你揉,你先揉着,我可去睡了。”
说罢,我将被子狠狠一裹,将被子边都卷得严严实实的,整个人闷在被子里乐得直喘。
随即,阿政便开始了他抽丝剥茧般扒被子抢被子的悲惨历史,和我争被子争了许久,好不容易挤进来拱进被窝,揽着我的腰便再不放开了。
“你睡里头去点儿。”他喃喃着。
听他声音有了倦意,可他不过将半个胸膛挤进了被窝里,脚都还搁在外头呢!
胡闹归胡闹,我还是不敢当真将他丢在被子外的,翻个身便将被子摊开,把他一道卷了进来,捂进微热的被子中。
熟料,才将他一卷进来,他的呵欠也立时收了声,反是将被子一霸,欺身将我压住,坏笑着捏着我的鼻子发出老牛般的哞声,“青凰啊青凰,看你这回还怎么嚣张得意!将政惹恼了还敢抢政的被子,今日政若是不好好收拾你,明日你还不得无法无天?”
天外星辰璀璨烂漫,室内温柔缱绻旖旎……
次日他也起得很早,伺候了他更衣去上朝,我才换了衣裳在咸阳宫里荡了起来。我总是喜欢往宫外跑的,却也难得发了兴致在宫里转一转,要知我不喜碰上那些叽叽喳喳的宫妃们,我之所求不过是个清净。
转着转着,不知不觉竟绕到了芡美人的寝宫门口,我在门口顿了顿,碧瓷问道,“夫人可要进去瞧瞧芡美人?”
我与赵芡固然是多年的相识,不过自她搬出了青鸾宫后,我二人之间联系虽未断,却也比从前少了许多。她有了嬴诗曼之后,也不喜再参与这些嘈杂纷争。
宫里的女子,会参与这些嘈杂纷争的,无非就是为了荣宠和名利,博得皇帝青睐的一眼。只是我一直身居高位,无人敢轻易僭越,故而赶在我面前放肆的人却也很少。除却为名利荣宠争风的,还有就是各人与各人间瞧不惯眼了。然,后者则是能忍忍且度之时,众人也会适当选择罢了的。
同为女人,如若没有什么苦海深仇般的大恨,又怎会无缘无故的去为难彼此、非斗个你死我活不可呢?
而今的咸阳宫,大多女眷都非秦之国人,反而是从前六国辇来于秦的女子居多,公主更是不乏,伶人舞姬便更多了。公主还能偶尔撒个小家子脾气,可伶人和舞姬,本就只为讨一口生活饭,咸阳宫内不乏吃穿用度,多数人是该满足的,待年岁较长了便能放出宫去自行婚配,故而,这些年下头的人虽然小打小闹持续不断,却也始终没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似芈青萝和嬴端那样会折腾的主儿,近些年却是再没见过了。当然,最好也是再不要有了。
赵芡是个聪明人,她虽也一心一意向着阿政,可她却对自己的身份地位记得清楚得很,不敢逾矩半分。也因着她的乖巧懂事,我也因此高看她一眼,这些年,虽她不和我住一起,然阿政每每有封赏和升阶的名额下来,我都不会落下她。
在这宫里,大半个月也是不得和宫妃好生说会儿话的,正经拉家常更是少得可怜。宫里除了我的几个媵女,我也实在难有谈得来的女子,索性也就进去会一会老熟人了。
才踏进了门,赵芡便带着嬴诗曼匆匆然迎了出来,她的脸上虽经风霜,却还是挂着浅浅的笑意的。那笑,是发自内心的安慰的笑。
“难得今日天气尚好,在宫里转了转,不想却是直接转到了你门前。咱姊妹两个也许久没好生聊会儿了,你可得备好了糕点果盘茶酒水,陪做姐姐的享饮个痛快才是!”我爽声踏进了宫门。
她听得“噗嗤……”一声笑,“夫人来就来了,我们哪敢有怠慢夫人的道理?这秋日爽利,在外头走走晒晒太阳才好,我唤人将小几搬到小亭里去,夫人若不嫌弃,咱们去那儿坐着说话。”
正说着,嬴诗曼则款款撒开裙摆朝我行礼而来,“儿臣嬴诗曼拜见栖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