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越看看那些士兵，又问：“军户本人参军的有多少？找人顶替的又有多少？”
黑脸将军说道：“其他军不知道，但本军军户本人来的十成中只有二三成。其余全是顶替的。这些士兵佣金远远低于军户的饷银，所有空额都被军户和军官们瓜分了。”
卓越再次扫视一眼这些雇佣来的士兵和低级军官们，却见大家都面带愤慨。知道这事他们没有撒谎。
刚听狄力士说起士兵哗变缘由时，卓越还以为这只是一桩简单的雇佣契约纠纷。到时只要叫来军户，两家协商就能解决了。此时听说将军们也支持这种雇佣事情，就知道里面大有猫腻。
他是商人出身，略一思索，就知道其中关窍。
当时一个普通农户一年大概收入三四两银子，但普通军户的年饷却是十两银子左右，是农业收入的两倍半甚至三倍。因此有许多混不下去的农户愿意投军。他们获得军人资格的途径只有一条，那就是受雇于军户。
军户都是开国皇帝时期军人的后代，按规定需要世袭做军人的。但经历过这些代，他们的后代有许多都不愿意当兵了。
他们更想花低价雇佣破产的农民顶替自己，而自己却去经商。军户是不需要缴税的，这样一来，既可以保全性命，又可以平白得到佣金之外的军饷，还可以免税经商，想不发达都难。一举三得。
按当时法律，这样做是违法的，可将军们为什么也支持，甚至代理这些事呢？也是利益使然。
举个例子说：右威卫是整军建制，按照大安朝的规格，一军满员应该是一万二千五百人。
按九成雇佣兵算，该有一万人（普通士兵）。大将军龙际海向户部支取饷银的时候，按照军户规格支取的，该支取官银十万两。
按照雇佣兵价格，每个需给六两银子的佣金。一万人（普通士兵）需要支付六万两。剩下四万两文银，则是他和军户们平分，一万人他就可以分到两万两白银。就算再给相关知情人一些封口费，还有一万余两外快可得。利益驱使之下，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哪知道龙际海伸手过长，丧心病狂之下，连死者抚恤和伤者医药费也贪了，这才激起了哗变。
这些关节说起来复杂，但在卓越也就是一闪念。他策马来到被绑起来的龙际海面前，“龙将军，在这起事件中，你究竟得了多少外快？”
龙际海肩膀插着一支弩箭，痛彻骨髓，但此人倒也硬气，愣是一声不吭。听了卓越的话，冷笑道：“你与叛军通同一气，自然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本将军无话可说！”
卓越点点头，“你也不消说，本将军查的明白，自会请出尚方宝剑，亲手斩了你的人头！”
于是对黑脸将军说：“本将军要进入右威卫大营中一查究竟，请将军行个方便！”
黑脸将军看了看黄伯阳，闪出一条道，“神武大将军，您请！”
卓越带着美蕙胯马直奔中军，黄伯阳对他说：“将军一路鞍马劳顿，不如暂时休息吧，明天再审也不迟。龙际海等人的账目一团糟，必须整理出来才能给将军过目。”
卓越摇摇头，“不，先去看看死难的兄弟以及受伤的兄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