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加上漫漫黄沙铺天盖地,从地平线的一方延伸过来,如干枯状的海,在艳阳的照射下沉默着。风很少,很微弱,像是投入湖泊的小石子,只能在这片沙漠海上激起微弱的涟漪,而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因为马超大军压境的原因,怀县城此时已实行了禁令,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守着城门的几名哨兵,带着些许焦虑和机警回头望望,也只能看到偶尔有一队士兵匆匆跑过。整个城镇陷入一种焦虑的安静,好似一个辗转反侧的失眠者。
突然,清脆的铃铛声惊起了那几名哨兵的注意,伸头眺望,首先看到的,是沉重的货物,捆扎得结结实实,山一般堆着,随马的脊梁起起伏伏,看上去摇摇欲坠。之后,再看到牵马的人也是弯腰弓背,身上都是大大的包裹,举步维艰。
没有欢声笑语,有的,只是粗重的喘息,和跟行进节奏一道响起的清脆马铃声。
几名哨兵见状,皆面面相觑:河内郡县当中,世人皆知马超和高将军已经对恃了将近一月有余,根本没有任何客商敢来此贸易。而更奇怪的是,这支商队的带队者居然还是一个少年,骑着一匹白马,锦衣秀服,玩世不恭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大户当中的子弟。
如此关键时期,又是如此奇怪的商队,自然引得这些哨兵心中疑惑。待那商队来到城门之时,哨兵屯长立时上前道:“你们是什么人?”
少年见那屯长服色,神色诧异了片刻之后,脸上陡然升起一抹愠怒,直接拎起手中皮鞭,一鞭子就抽在那屯长的脸上:“不张眼的东西,连司马家商队也敢拦?”
“司马家?”那屯长先是大怒,可穷酸艰辛的日子已经磨灭了他心中的热血,见这少年如此跋扈,非但不敢反击,反而忍着痛楚制止住身后的卫兵,赔笑道:“公子,您别为难小人,这危急时期,您又不是不知道。小人斗胆问一句,您这是运送的什么货物,要运到哪里去?”
“你想搜这批货物?”那少年见这屯长还有眼力,嘴角不由浮出一抹笑意,玩味说道:“放心,司马家向来秉公守法,也支持袁公抵制那该杀千刀的马超。不过,我还想再问一句,你真想知道这批是什么货物?”
那屯长听着少年阴阳怪气的语调,又瞅到他手中来回摩挲的皮鞭,心中不由又是一阵惴惴:他一辈子都长在河内,对河内大族的实力知之甚详。尤其是司马家,一向不显山,不露水,但是根基人脉却极为牢固与广泛。可以说,河内郡守张杨,若无司马家阀支持,根本坐不长久。而且,如今司马家的大公子已经被袁公延请至帐下,颇得信任,若是自己今日得罪了司马家,不用他人动手,自己的长官第一个就会绑了自己,交给司马家处置。
可纵然有这因素在此,那屯长也知军令不可违。一旦放了奸细入城,那后果不敢想象,不要说自己的脑袋,就是全家的脑袋,也会搭了进去。因此,他很是咬了咬牙之后,竟然直接跪倒在那少年马前,磕头道:“公子开恩,您就不要为难小人了。就让小人检查一遍,若真没问题,小人即刻开城门放您进去,同时一直磕头直到看不见您!”
“呵…….乔这话说的,让我一点都为难不起你。念你也不容易,你就看看去吧。不过,我可警告你,里面的东西,都是有问题的,你接下来要是敢多问一句,别说我饶不了你,就是整个司马家想饶也饶不了你!”那少年策动一下马缰,微微让开了道路。只不过,脸上的神情,愈发带着那种倨傲和玩世不恭,令人不敢造次。
话说到这里,按说那屯长要是认定这支商队就是司马家的,就不会去检查货物。可是,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屯长十分不甘自己就在这少年三言两语之下就屈服于此,随意选了一车货物之后,战战兢兢扒开。
可是,这一瞧,他的心几乎飞到了胸腔之外,只见那麻袋当中,除却一些避震的麻草之外,里面放得竟然是制式刀剑,而且,看起质量,刀剑上波光粼粼,寒光耀眼,显然是上等百锻钢所制,比之他自己手上的木枪大刀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这一开眼,彻底令那屯长后悔至极。他早该想到,司马家向来参与军政大事,许多袁家兵刃武器,有时也托司马家购买怪不得在所有客商都不敢在河内郡贩卖的时候,会突然出现这一支奇怪的商队。原来,自己真是命运多舛,竟然遇到了这等情况。
当下,那屯长再也不敢检查其他货物,赶紧吆喝属下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打开城门,放公子进城!”
随后,一阵沉重而悠长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怀县的城门完全打开。那些商队缓缓进入怀县当中,再无半分阻隔。而那骑白马的少年,却是一点都不惊慌,饶有兴致看着商队全都入城之后,才又看了那城门屯长一眼,开口道:“你还算没有完全蠢到家,改日若不想当这城门令了,拿着这枚信物,到司马家寻我。”
说完,那少年扔过一枚令牌,扬长而去。而那城门屯长接到那令牌之后,悬着的心全然放了下来:他虽目不识丁,但看那令牌背面獬豸纹饰,牌头还雕成独角,他便知道,这少年定然是司马极其有身份的人。自己今日有福,入了他的法眼,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由此,这屯长望着那少年的背影,直接磕头如捣蒜。而那少年回头又看了那屯长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