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将军,为天下万民能够早日安泰,小侄先干为敬。”曹昂举杯,以此为敬。
昨夜马超与诸位重臣商议了一下午,随后又将户部、礼部等大臣请来,直至到华灯初上,众人才各回府邸,而劳累不堪的马超,便直接在尚书台留了一宿。
今早,宫中便已布置好大宴,马超姗姗来迟,待落座后,见群臣及曹昂已然等候自己多时。未待马超告罪,曹昂便起手举杯,免了马超这一尴尬。
不过,马超面色看起来略微有些恍惚,心中总觉有大事要发生。此时见曹昂以此开题,不由想到曹昂又想借万民为借口来联盟,心下微微有些恼怒,措辞道:“是啊,方今天下大乱,汉室衰微,乾坤为之倒悬,钟鼎为之倾覆,奸臣当道而行,万民置身水火。子修有此语,实乃万民之幸也。”轻轻易易把天下大乱的由头指向曹操挟持天子,说着举杯向董昭。
这点曹昂哪肯认账:“方今天下大乱,在于汉帝不修德政,故而黄巾纷起,江山分崩。家父一心忠于汉室,骠骑将军更是扶大厦于既倒,挽狂澜于倾覆,汉室有马家与曹氏,才是万民之幸。”
一句话,连削带捧,将马超的口中的火气消于无形,不由令人对曹昂的辩才刮目相看。而马超和曹昂,对视一眼之后,也纷纷饮下了杯中酒。
可惜,今日这宴会,就是往曹氏眼睛里掺沙子的。众人共陪了一杯之后,右侧案首的皇甫嵩与陶谦多有交情,放下酒杯后有开口道:“曹孟德匡扶汉室之心,老夫不敢多言。然而,徐州一屠,泗水为之飘红,如此所为,曹公子焉敢说是万民之幸?”
徐州这件事上,永远是曹操抹不掉的政治污点,尤其是在此期间,曹操还强霸了名士边让的美姬,更将投案自首求饶的名士桓邵斩杀于帐前,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发发指。曹昂纵然舌灿莲花,但在此上面多说无异于自取其辱,故此一时沉吟,迟迟没有开口。
然而,曹泰此时环顾了四方了之后,已然知晓今日宴无好宴,干脆挑开那层伪装,开口道:“主公为复兴汉室,必然行非常手段。莫说曹氏如此,骠骑将军征战多年,又是多少次杀得血流成河、生灵哀叹?!”
不错,曹操徐州一屠,杀了不止十万人。但马超征战这些年,手下的性命绝不止十万这个数目。更有很多次,马超为了符合马家威名的壮大,在敌军已然彻底战败的时候,仍旧下令尽屠,并将敌人的几万头颅送回敌军营中。如此手段,与曹孟德比起来,的确是有过之而不及。
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马家的起家便是在剽悍冷漠的西陲之地,百姓对于生死早有心理准备,对人命比较漠视。而每次大屠杀之后,马家很快便会以新政怀柔政策驯导治下,因此使得马超在治下百姓看来,是战无不胜的信仰。而对于敌人来说,马家便是残虐慑天的大鳄!
可曹操不同,曹操起家时,便是在民风淳朴、儒学兴盛的中原之地,而曹操当初更是以发檄讨伐董卓成名,始终以效忠汉室忠臣自居。由此,人们很容易淡忘曹操大肆屠杀黑山军、黄巾军的血债,可一旦曹操猛然将屠刀伸向徐州百姓时,世人便会对曹操口诛笔伐、唾骂千古!
这就是人心民意,马家把控地一直把控地很好,让人总是对那个马家有种功过难说的感觉。但对于曹操,却是死死咬住了曹操丧心病狂的短肋。
曹泰一言将此挑开,整个宴会厅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不少马家武将对曹泰虎视眈眈,而一些谋臣名士,也欲开口反击曹泰。而正是这个时候,马超看到了曹昂又端起了酒杯,看样子是想说一些圆场话来缓过这一劫。
可惜,马超不会给曹昂这个机会,他闻曹泰一言之后,愤然起身道:“曹孟德岂能与某相提并论?!我乃堂堂汉朝国舅,奉皇命镇守故都,若不是马家从未得诏书讨伐你曹氏,某早提兵入主兖州,将陛下迎回长安!”
“骠骑将军莫要明人说暗话,若是陛下真有诏书,骠骑将军恐怕也不会将陛下迎回长安吧?”曹泰终于忍耐不住,一口气,说出了两家讳莫如深的话语。
因此,马超及那些狐狸闻言,嘴角都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在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马家和曹氏的真实想法和立场,讽刺的是,每个人都不能真的说出来。无论两家对天子的欺凌态度表现得多明显,都没关系,但一旦宣之于口,性质便截然不同了。有时候这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却承载着难以言说的微妙。
古人没有录音机之类的高科技,可以将声音录下来当做证据。但古人却有比现代人更珍贵的一个品质,那就是一个‘信’字。在这个时代,无信,要比不忠不义更让人看不起,非但他人会瞧不起,他自己本人,也会自动从心中失去安身立命的信仰。
而讽刺的是,马超曾经出口说过这些杵逆的明言没有?
有!
但听到马超亲口说出这些话的人,都已经成了尸体、或者成了马超的属下。这一点,又是马家比曹氏略胜一筹的地方。或许,曹操也是这样办的,可惜,曹泰在这个关键时刻,有些太自作聪明,让马超率先握住了曹氏的短肋。
果然,话一出口,曹昂立时反应过来,又想斥责曹泰,又不知该如何挽回。可曹泰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站起身来,进一步挑开话题道:“骠骑将军,某与子修智短,自不是马家众高才的对手。今日宴无好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