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士兵被一匹骏马撞翻在地,疼得眼冒金星。他支起胳膊刚要起身,就被一根长矛刺穿了胸膛,整个人哀嚎着被矛尖挑起到半空。直到长矛承受不了重量“喀吧”一声折断,他才重新跌落到地面,随即被几只马蹄踩断了脊梁,彻底没了声息。
类似的事情不断发生。这条大街本来就不算宽阔,一大群惊慌失措的步兵再加上源源不断的骑兵,更显得拥挤不堪。五百虎豹骑们似乎杀出了五千骑兵的气势,前队刚刚冲破阵列,后队又旋踵而至,惨叫声和马踏骨裂的声音混杂在一处,青石路面涂满了鲜血、尿液与**。
敌人的指挥官似乎没打算采取什么战术,单纯要凭借骑兵的冲击力来将这支部队反复践踏。
王服的双眼已经尽赤,他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更不会他的手下会以三倍之数败于虎豹骑:“退开两侧,结阵举矛!”王服声嘶力竭地喊道:“这里是城中,不是平原,街道狭窄,骑兵的优势很难施展开,若是拼死一搏,我们未尝不可战胜这些虎豹骑!”
可惜在混乱中,已经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纵然是听到他声音的士兵,也被‘虎豹骑’这三字吓破了肝胆:每个虎豹骑的骑士,都是百人将的实力,他们甘愿从最底层做起,就是为了维护虎豹骑这三个字最高的荣誉和最凶悍的战力。
更何况,这里的大部分士兵并不知道自己叛乱的原因,盲从之人必定茫然。在遭遇挫折之后,他们的士气下降也最为快速。在骑兵接触的一瞬间,这些士兵就彻底崩溃了。有人扔掉武器,转身就跑;有人索性瘫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地惨号;甚至有人拼命翻越街道两旁的围墙,试图躲到房屋里去。
虎豹骑的骑士大概是接到了死命令,从进入昌德门起就开始直线加速,把整条朱雀大道当成了原野。这些疯狂的家伙完全不顾朱雀大街低矮逼仄的房屋,只是一味催促坐骑狂奔。不止一名骑兵在冲锋时被两侧屋檐刮落马下,或者在用长矛挑中步兵的时候自己也摔到地面。可后面的人丝毫没有减速的意图,就这样踏过自己的袍泽的身躯,一往无前。
这是虎豹骑一如既往的传统和作风,可就是这样的传统和作风,却彻底击溃了王服手下那些乌合之众的斗志。虎豹骑肆无忌惮地冲刷着街道,唯一还在抵抗中的,只有王服与为数不多的几名亲传弟子。可惜混乱中,这点力量实在微不足道。王服亲眼看到自己的一名弟子被长矛挑得开膛破肚,矛尖上还挂着一截肠子,晃晃悠悠。凄厉的哭喊,仿佛要冲破人的耳膜。
王服愤怒至极,手里长剑陡然划出一道闪光,将那名骑兵的坐骑前蹄斩断。马匹哀鸣一声,倒在地上,那名骑兵在落地的瞬间以手撑地,恢复了平衡。可惜为时已晚,王服的剑已经递到了他的面门,只听一声“扑哧”,他的咽喉就被洞穿。
王服在江湖上可以闯下偌大的名头,自然不是浪得虚名。虽然江湖中人的武艺与军旅的拼杀之道有所不同,但当武艺练到一定程度之后,足以应对这种骑兵冲锋的状况。
王服杀掉那名骑兵之后,顾不得擦拭剑身血迹,转身又冲向另外一骑。那骑兵已经从马上跳下来,兀自挥舞着长矛,像驱赶鸭子一样驱赶着三个吓破了胆的士兵,压根没想到还有人会反抗。王服左足一蹬,身子跃至半空,手腕一抖,剑锋便刺破他的眼眶,透脑而过。王服趁机一拽他身后坐骑的缰绳,大腿一偏,落到马背上。
王服一拨马头,试图从这片惨烈的混乱中脱身。马匹陡然换了主人,不满地尥起蹶子。王服二话不说,一剑刺入马臀。坐骑骤感剧痛,一下子跃过地面上滚动的尸体与血水,钻入一条狭窄里弄,消失在黑暗里,在石路上留下一长串带血的蹄印。
他不得不舍弃这些部属。在被虎豹骑彻底击溃战意和士气之后,这些部队的存在与否,已经意义不大。唯一的作用,恐怕就是替他争取到这点逃跑时间。
而因此,在失去王服指挥之下的步兵们,彻底成为混乱惊慌的绵羊。可惜,已经露出狰狞利齿的虎豹骑却不会因为这个而放过他们,在一片无助的呼喊声中,朱雀大街上的击溃,彻底演变成了一场屠杀。
此时在昌德门的城楼之上,正站立着两个人。尽管他们无法穿透夜幕去俯瞰许都卫附近的厮杀,但那股飘至城头的浓重血腥味,却足以说明远处的惨烈。
站在中间的男子身材极高大,两条长腿如铁塔般矗立,怀抱一杆粗长铁枪,两条浓眉间锁着浓厚的凝重。
“公子,我实在想不到,那个天子,竟然将这些忠君之士,当成了取悦曹公的砝码。这样的人,我们敢用吗?”
曹昂此时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的厮杀,脸色不悲不喜,慢慢吐吐答道:“他是天子,注定身份就跟常人不同。而他这般,说是自断臂膀也可,说是取悦曹氏也成。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人,如今是父亲最信任的人。”
“我真想不通,曹公为何会将曹氏如此托付给这个人。”男子不再追问,说完这句后,他把铁枪缓缓靠在城头旗杆上,双手抄在胸口,唇边露出一丝苦笑。
曹昂见此,知这位将军心有芥蒂,不由劝慰道:“叔父,无须多心,父亲对此自有分寸。今日之事,若不是父亲早有安排,隐匿在西监苑当中的五百虎豹骑,怎可能成为今夜至关重要的一环?”
“纵然如此,我对那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