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四周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仿佛被一只蜃怪吸光了所有精气一般,整个屋子死气沉沉。更奇怪的是,马超还故意没有点蜡烛,似乎就是要享受这种让人窒息的气氛一般。
此时他没有再坐在地上,反而以他平时最厌恶的跪坐姿势,身如盘松般地挺立在案几之前。案几之上,放着一把已经蓄好力的元戎弩。而马超,正一丝不苟地擦拭着手中的宿铁宝剑,整个剑身在凉薄的月光下,寒光粼粼,成为这间屋子里唯一的亮色。
只不过,那抹亮色,有,还不如无。
单曲很小心地踏入这间屋子,原来微有喜色的脸庞,立时变得凝重起来:若非是这里是徐州的龙门客栈,而之前又没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话,单曲当真以为马超遭遇什么不测了。
纵然如此,当单曲看到端坐在案几前的马超时,整颗心还是忍不住往下沉了一分。此时的马超,浑身虽然没有一丝杀气,但配上四周诡异的气氛和马超阴冷地动作,单曲总得有事要发生。
由此,单曲轻吸了一口气,更加小心翼翼上前,开口道:“主公,奉先公已然攻破濮阳城,如今曹操又一次退守甄城。整个兖州,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奉先公席卷兖州之时状态,兖州郡县群起响应,陈留郡张邈亦又主动出兵攻伐曹仁………”
“吕布,”马超悠悠开口,语气有种说不出的情感,似有感叹,亦有担忧:“他果然是大汉最锋利的剑,只不过,此剑屡屡噬主,不可多用啊!”
“主公您……..”单曲闻言,不由觉察到什么,开口道:“您之前不是还说,要跟吕家做个了断吗?如今奉先公已然攻下了濮阳,您为何?……..”
“不错,我的确这样说过。所以,现在便要进入既用着又防着吕布的时候了。”马超叹了口气,对于濮阳的胜败,他不悲不喜。因为无论是那种结局,都是他不愿听到的。
“先退到我身后吧,稍时,我还有他事要做。”说着这话时,马超耳际一动,不由又改口道:“拿着那支蜡烛,听我吩咐行事。”
单曲听出马超声音当中的不可抗拒,便不再多问。而就在他拿起蜡烛的时候,身为暗影的本能突然警觉起来,提醒他有一缕不易觉察的杀意从附近的某一处飘出。
那种杀意,不是特有针对性的杀机,是每个亲手杀过千百人之后的沙场悍将,自然形成的震撼。若是养气收敛,杀气自然会消弭。但若是平时无意,就会不知透露出来。因此,单曲此刻也得知,来人对马超并没有恶意,否则的话,他便不会无意散发身上的杀气。
可是,就在单曲刚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马超却突然动了,他放下手中的宿铁宝剑,拿起案几上的元戎弩,对准了门外那个完全没有杀意的人!
只听弓弦振动,一支羽箭刺破黑暗!
来人的反应还是很迅疾的,他一瞬间便躲开马超的暗箭,随后便机警地隐没了身上的杀气,迅速融入整个黑暗当中,犹如一只被惹怒的黑豹:虽然暂时很隐忍,但却是最危险的。
单曲还看不清那人的反应,但武艺超绝的马超却是对那人一瞬间的动作,很赞扬地抿了抿嘴:来人在伏身躲避之后,飞快地连续横滚,滚到一棵粗大的枯树旁,身体屈伏,单腿半跪在地上。这样既可以有效地降低中箭面积,又能把身体保持在随时反击的舒展状态。
出于此人的精彩表现的赞赏,马超并未继续射箭。黑暗中一片安静,此时,这里的夜色并不浓郁,双眼只要适应黑暗,能勉强看到周围十几步的动静。可是,这个时候夜里的空气却冰冷无比。来人极力屏息宁气,悄然卸下了背上的弓箭:他要给那个敢暗算他的人一个教训!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嗖嗖”又是两箭射过来,分别扎在了距离大树左右一步之遥的土地上。来人知道,这是屋中之人的警告,是在告诉自己,他已经掌控了自己的藏身之所,不要再痴心妄想乱动。
随后,清冷的金属质感声音传来,令来人疑惑的脸上,更增一头雾水。
“我知道你随身带着弓箭,只要你射灭这支烛火,我们便可再叙情谊!”
来人这个时候伸眼一看,一支蜡烛已经摆在了马超的面前,摇曳的烛火,照耀着马超晦暗不明的脸,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来人先是看了一眼,缓缓从枯树后走出后,直接就扔掉了手中的弓箭:这不是他来的初衷…….而且,对面那个人无疑就是马超,他更没有理由下手。
张了张嘴,来人正要开口说话,却猛然听到背后竟然响起了弓弦声!
“不!”
来人高喊,却根本救护不及。他能做的,就是顺从身体的反应,躲避开那支箭!而他惊呼的原因,是因为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躲开之后,那支箭的目标,就成了屋内的马超!
然而,奇怪的是,看马超的样子,却是丝毫没有动容,仿佛早就知道那支箭会射来一般。只见寒光一亮,光华闪动。那支箭,立时在马超面前被劈成了两截。
捡起落在面前的箭头,马超再度点燃蜡烛,看到那箭头上绑着白色布条之后,他才微笑开口道:“子龙果然没有杀我之心!这支箭,果然是兴霸做过记号的白箭!”
“莫怪愚弟作此试探,实在是子龙一年多未归……..”说着这话,马超也起身向来者走来,整个人的神情和语气,都与先前迥然不同。仿佛之前的凛然诡异,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