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是何法令?那马超又想耍什么花招?”
蔡邕看着神情疲惫的少年,望着他那瘦弱的身躯,不禁有些悲悯的情绪蔓延。不过,接过这纸张之后,他只得疑惑地询问。
刘协无语,看着窗外凋零的树木,寻常却有令人感到惊异的、如沧桑的老者一般叹了一口气。
“这科举......不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昨日,马超在扶风颁布法令,细作立刻默写下一份,送至朕手中。而朕细细思量之后,发现马超此子用心居然如此......如此,”说到这里,刘协觉得自己居然想不到一个词才形容马超。
说马超用心阴险?
人家是堂堂正正出招,打着为国举才的幌子,谁能说人家阴险?
可若是说马超用心磊落,刘协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那些人才,他能乖乖送到长安当中?还不是全都截留到他马家当中,除了让天下学子对马家感恩戴德之外,哪里会对朝廷有一分一毫感激之情?
而且,更可恨的是,刘协担忧,这仅仅是马超的先手儿,而他的后招儿,绝对还会随着马家的壮大而渐渐显露出他湃然无御的力量来。而这些,刘协还不能跟那些满朝文武说出来!
甚至,刘协怀疑,就连蔡邕这个挂着大儒名头的家伙,都看不出这一纸法令的特殊之意。果然,片刻之后,蔡邕果然如刘协预料一般,又疑惑问道:“陛下,这不过是马家取才的一种变通罢了。雍凉二州自古学风不盛,马超用此雕虫小技,恐怕也是被逼无奈吧?”
刘协此时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来回走动一番之后,才沉声说道:“伯喈细看那选才方式及范围!”
“凡在雍州入学之子,在郡学出师后,不论年纪,不问出身,无需举荐,皆可自由参加科举。另,各地士子,不管所属州县是否在治下,也可往来扶风应试......”蔡邕不自然念了出来,之后终于有所领悟,颤声说道:“此子欲将天下庶族寒士囊入彀中?!”
“不错!”刘协一喜,看到蔡邕还是有些头脑的之后,才继续说道:“虽然他如此这般施为,有可能得罪天下士族。然雍凉二州,哪有底蕴十足的望族?他的阻力又有多小?更何况,士族纵然再只手通天,又哪能比得上大汉那千万苦读的学子之力?”
“这次恐怕还只是马超的一次试探,若朕猜得不错,只要马超这次科举弄得有所有些眉目,那日后他定然会不遗余力站在士族的对立面,从而走出一条他马家独有的霸业之路!”
说完这句话,刘协无奈又叹了一口气,有些意兴阑珊,缓步走入寝宫之外,独独望着那夜色深沉的天穹,不知在感慨些什么。
“陛下,如今天下士族已然盘根错节,实力不可小觑。董卓之死,便是士人一手策划的阴谋。如董卓那般狼子野心的西凉枭雄,也死在士人手中,马超又焉能逃得出士人的反扑?只要陛下将马超科举的本质向那些士人透露几分.......”说到董卓的时候,蔡邕眼中还是流露出一丝尴尬。他不是如王允那般狠戾冷酷之人,对于董卓曾经的厚恩提拔,蔡邕心中还是有一丝愧疚感激的。
“伯喈恐怕不知,明面上,董卓是死在士人和吕布之手,但实际上,马超在其中也参与甚多。甚至,可以说,他在其中起到了很重要的穿针引线作用,且最后还在朕与王允的算计下,全身而退。此子.......”刘协回过头来,极其认真肯定道:“绝非董卓可比!他比董卓更有眼光,更有心机,而更可怕的是,他从不贪功冒进.......”
“陛下,那如此这般,某等该如何应对?”蔡邕此时问出这番话,心中也是愁肠百结。毕竟,即便他再不愿意承认,马超都是他的女婿,可皇恩浩荡,陛下那这般信任自己.......罢了!忠义难两全,自己是汉室忠臣,自然要懂得舍小义而尽忠报国的道理。
“伯喈适才所言不差,士族的确盘根错节,而马超也不是池中之物。王允此时得了马超这消息,恐怕更会恼羞成怒。不如,朕效仿当年何进.......”
“这?陛下真的要拉拢马超来对付王允?士人之力,难道真的已经盘踞朝堂、尾大不掉了?”何进当年其实也是士人手中的棋子,最后身死族灭。蔡邕听闻刘协行此险招,心中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伯喈莫要忘了,如你这般忠正之人,也是出自士族。而那匹夫吕布也已经投入了王允门下,这政权军事,朕无一可与王允争斗。此时若不拉拢外援,又怎能渔翁得利?”刘协说完这句,对着蔡邕惨然笑了笑,随后便挥了挥手,两位黑衣侍卫便悄无声息出现。
蔡邕知道,这是刘协在给自己下逐客令了。随即跪拜告退,却在起身时说道:“老臣会给琰儿写一封信,要她心向汉室,多多助益万年公主.......”
刘协没有回头,嘴角却弯了一个弧度:这个蔡邕,还不算太傻,终于明白了自己深夜让他来寝宫的目的.......
而同一时刻,躺在百花楼床上的端木若愚脸色颓然灰暗,浑身如被野牛踩踏过的折磨撞击,使得她现在全身还是痛楚痉挛,已经让她连喘气都觉得是一种奢侈。
少时,端木的随身小婢才打了一盆热水入内,悲泣哭道:“小姐,让小婢替你擦擦身子吧.......”
“不必了,我只想知道,打探到了没?”端木若愚吃力说着,眼神却活力转动了几分。或许,这刺探消息的成就,已经是她唯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