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此时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因为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一个词: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所有的一切,他都预料到了。甚至,就连匈奴的进兵路线,也都是暗中派洪策宗提前寻觅好的。为的,自然是不想那匈奴的部队碰上董卓的大军。然而,就在接近长安的时候,刘协便将这次请于夫罗的目的,通过线人告知了于夫罗。可于夫罗得知要他杀马超的时候,他便丝毫不管刘协的宵禁令,直接冲入了长安城!
这个举动,让刘协十分不解,因为据他了解,自从马超的汉羌贸易所建立之后,东羌那伙子就一直不老实,向西没有出路了,他们便时不时从东边匈奴那里下手,趁着匈奴内乱的时机,很是屠戮了匈奴几个部落,算是彻底与匈奴结了死仇。
不过,纵然如此,那于夫罗也不应该如此不顾与自己的协议,擅自出兵长安!这般一来,那刘协所有的一番心血,都会付之东流!
刘协此时气得脸色铁青,看到那些汹涌的匈奴骑兵已经奔袭至乱军当中,心中不禁恶狠狠想着:‘果然只是一群有头无脑的蛮夷!’
而此时,待看到一旁老神在在的王允时,刘协心中怒气更甚,不禁厉声说道:“王司徒!马辅国告知朕,你手中还有一万私兵,今日,乃大汉存亡之秋,司徒大人莫非还要藏私吗?!”
王允睁开了半眯的眼睛,跪地说道:“陛下,老臣为汉室,纵九死亦无悔。然那一万私兵实在乌合之众,若是用来狙击一支逃兵,或许还有所为,但要是用来平定长安,恐怕力有不逮。更何况,微臣担心,马辅国前去秦关那里,是否能解燃眉之急......”
说这话的时候,王允特意将‘逃兵’‘秦关’两词咬得很重,他相信,今天这个彻底露出心机聪颖的小孩子,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果然,刘协沉默了。他完全理解王允的意思:第一,那一万兵马,是用来阻击马超逃回扶风的奇兵;第二,秦关方面,一直没有消息,这对长安局势很是不利!
刘协和王允最担心的,就是马超兵出秦关,叩马长安。那种情况,与当年董卓率三千铁骑入京一般无二,不,事实上,会更严重!
当年董卓只是命好,赶上了洛阳大乱的时机,浑水摸鱼才站稳了脚。而马超今日若是能长驱长安,那便是以绝对的实力将汉朝的尊严踩在脚下!所以,为了避免这个最坏的结果,无论马家军攻不攻破秦关,刘协和王允便必须要马超死在长安当中!
由此,刘协皱了皱眉,不再搭理王允,转而向皇甫嵩问道:“皇甫将军,秦关那边战况如何?”
“回陛下,据先前传来的消息,马家军已经与牛辅交战。秦关方面已经起了烟火,似乎马家军的攻击力度很强,想必,再有几个时辰,马家就可以攻陷秦关......”皇甫嵩脸色也不好看,他只是一员忠心的战将,之前虽然已经知晓了刘协的心计和手段,为他收服了禁军。但此时听两人对话,似乎刘协已经和王允密谋,要干掉马超。这个猜测,令他油然升起了一种‘狡兔死、良弓藏’的悲哀情绪。
所以,他此时忧心的是,马家军几个时辰就可以攻陷秦关,再有两个时辰才能赶来......那个时候,他们能接受自己的主公已经成为一具尸体的事实?
皇甫嵩皱了皱眉,看了站在禅让台上一脸阴鸷偏激神色的刘协,他将自己的这层情绪深深的隐藏了起来:毕竟,身为汉室忠臣,遇到这样一位不择手段的君王......为了自己能活得久一点,大汉江山真能复兴起来,他年老人傻一些还是非常必要的。
不过,相较于刘协、王允、皇甫嵩等众人的焦虑来,吕布此时的心已经有些在滴血了!原本,吕布以为他的并州狼骑只需对付董卓的飞熊亲卫,安定一下长安的骚乱,最多,他还会跟段煨的五千西凉兵打一架。可目前的状况,吕布手下的并州狼骑,不仅要对付人数一下翻了三倍的飞熊军,还要对付两万匈奴大军!
并州狼骑跟匈奴疾骑是死仇,当年吕布就是靠着与匈奴作战,才赢得了‘飞将’的称号。而行现在仇人相见,自然分外眼红;
而董卓的飞熊军和西凉军,与匈奴也很有关系:当年于夫罗加入白波贼,投靠关东群雄,便差点切断洛阳与长安的交通线,逼得董卓出五万大军征讨,打出了实打实的仇恨......
所以,现在这个情况下,匈奴自成一派、董卓叛军一派,而赶来救驾的并州狼骑,又是一派!三派谁也不合,又俱是天下闻名的骠勇冠骑,相互厮杀起来,当真惨烈无比!
只见匈奴豪帅搭箭射中一员西凉叛军后,还未身死,便被并州狼骑给砍掉了脑袋,而之后,那豪帅又搭箭射向并州狼骑。待箭支出弦之后,那豪帅却又看到一员冲过来的飞熊卫向他劈来......
更有甚者,是三家骑马相撞在一起,你我互砍,咬牙切齿,恨不得从对方两敌身上撕下一片肉来。可最终的结果,是三人俱是死得不明不白,因为他判别不出,身上的刀,到底是哪个敌人砍来的......
战马嘶鸣,弓弦频响,刀剑相交,整个未央宫前,就是一副最真实的人间地狱。每个人都是从地狱里跑出的魔鬼,除了杀死对方的嘶吼外,剩下的,就是骨骼断裂、人仰马翻的痛呼和**。
除了红色的鲜血和闪亮的战刀,这里,再也没有其他的色彩。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红色的